|辛军峰‖油灯下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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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下的母亲
辛军峰
阳春三月的疫情 , 搅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 , 也导致我住的地方成了临时管控区 , 人出不去 , 货进不来 , 仅存的一双袜子磨损得脚后跟都露在外 , 无法换买一双新的 , 值得庆幸的是袜子的脚背部分还好好儿的 , 又不出远门 , 在家里穿穿也无大碍 。 如果母亲还健在 , 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记忆中 , 家里尽是些破袜子 , 母亲常常会在昏暗的油灯下缝缝补补 , 那情景早已刻在我的脑海里 , 那副灯盏和灯架子也成了永恒的乡愁 。 灯盏盛油的部位是废弃的药瓶或者墨水瓶 , 灯捻子是棉花搓成的 , 捻子管则是耐高温的薄铁皮卷的 。 一切准备就绪后 , 把瓶盖用剪刀尖钻出一个大小适中的孔 , 再把铁皮捻管从孔中穿过 , 穿上捻子 , 添上煤油 , 一盏油灯就做成了 。 那时候物资真的很匮乏 , 就是一盏小小的油灯 , 制作起来也很费劲 , 主要是缺材料 , 做一盏油灯跑几户人家都不一定能找全 。 据大人们讲 , 煤油灯比以前的清油灯亮多了 , 话里话外透出的是一种满足感 。 我家木质的灯架子 , 是祖母留给母亲的 。 五寸见方的木墩上 , 镶嵌着一根长二尺的木条 , 上端安装着拳头大小有凹槽的木掌 , 木掌是用来放置灯盏的 。 那时候的老家还没有通电 , 点灯用的燃料是煤油 , 而煤油又属于紧缺物资 , 凭票供应 , 一斤煤油一角六分钱人们都觉得很贵!从母鸡屁股里抠钱的乡亲为了节约 , 尽量减少使用油灯的次数 , 多数人家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很奢侈地点亮一会儿 , 也就一小会儿 , 得赶快吹灭 。 平时白天下地干活 , 晚上抽空去推磨都得借着月光 , 吃饭穿衣能不点灯绝不会点的 , 用大人的话说就是“摸黑吃不到鼻子里”“不会把裤腿子穿到腰上”!
我们家属于“单膀子”, 父亲常年在外 , 不识字的母亲 , 里里外外一把手 , 既要挣工分又要做家务 。 母亲干活儿的信条是“慢工出细活” , 总认为“干啥快的人做的活儿都不行” 。 缝一件棉袄要三天:第一天裁剪铺开面子、准备棉花 , 第二天摊上棉花再整理均匀 , 第三天翻过来再缝上里子才算完成 , 只有天气突然变冷急需要穿的时候 , 她才不计费不费油 , 连昼赶夜在油灯下急赶慢赶地缝制 。 母亲的针线活儿 , 无论是质量和式样都是村里有名的 。 每当夜幕降临 , 我家油灯点亮的时候 , 肯定是母亲准备做针线活儿了 , 隔家邻壁的婶子大娘也会来借光做针线 , 我家顿时就热闹起来 ,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 她们一边拉家常 , 一边做针线活儿 , 这时候的母亲俨然成了做针线活儿的“指导员” , 看见别人缝得不好的针脚 , 人家还没动弹 , 她倒一把夺过来三下五除二拆掉让重新缝 , 嘴里还在不停地数落着对方也没人计较 。 记得远房一位和姐姐年龄相仿的绢花姑姑 , 经常跟母亲来学做针线活儿 , 有时候几次三番达不到母亲的标准 , 母亲一生气 , 唾沫就会直接啐到绢花姑姑的脸上 , 看到这种阵势 , 吓得姐姐也大气不敢出 , 害怕“失火带邻居”、“打黑牛惊黄牛” , 她也遭到训斥 。 绢花姑姑脾气好 , 自愧技不争气 , 尽管受到母亲的教训 , 还是继续不耻下问一针一线跟上学 , 直到后来出嫁了的绢花姑姑针线活儿样样在行 , 深受婆家的厚爱 , 绢花姑姑就会骄傲地说:“这都是那个我嫂子的功劳!”也不知母亲听到这颂扬是怎样一种心情……自从有了我这个宝贝儿子 , 尽管生活不太宽裕 , 但母亲绝不会让我穿的破破烂烂 , 衣服鞋袜有时破了总是缝补得展展样样 , 穿上也觉得清清爽爽 , 的确是“新三年旧三年 , 缝缝补补又三年” 。 她会在我睡了以后 , 把破袜子找出来洗了晾干 , 再翻出她的百宝箱 , 找到颜色相近的碎布 , 裁剪出比要补的破洞稍大的式样 , 针脚整整齐齐 , 缝补得妥妥贴贴 , 让她的孩子穿上舒舒服服 , 心里才安稳 。 其实油灯下的母亲 , 更多的是对我人生态度的影响 , 给我讲“古经” , 给我唱歌谣 , 给我讲她经见的能人的故事 , 而昏暗的油灯就是我生活的灯塔……半个世纪以前的北方农村 , 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较低 , 袜子在我们偏僻乡村更是一种奢侈品 , 婚嫁中若能送上两元钱一双的袜子 , 就是贵重礼品 , 在婚礼当天摆嫁妆的时候会得到大家的“啧啧”称赞!乡亲们平时很少穿袜子 , 鞋也是东拼西凑的 , 穿两样鞋是平平常常的事 , 即使是寒冷的冬天 , 脚冻得裂了口子也没袜子穿 , 能穿上自家缝制的粗布袜子的人 , 是家境较为殷实的家庭 。 十九岁那年 , 我从乡下到城里参加高考 ,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进城 , 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 对啥都很好奇 , 甚至感觉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 。 因为没分清邮筒和垃圾箱 , 竟然把一封信投进了垃圾箱 , 成为当时大家调侃嘲讽的笑料!更为惊奇的是 , 大多数城里人穿凉鞋还穿着袜子?大热天这不是浪费吗?后来才明白 , 袜子对于城里人来说不是用来保暖而是一种装饰品 , 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 难怪我们乡下人人们对“尼龙袜子塑料鞋 , 颤颤裤儿抖起来”比较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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