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夫的蔑视
文/孙殿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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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小雨中 ， 参加完朋友老人去世三周年祭祀活动 ， 他回到朋友家 ， 在台阶上蹭蹭鞋底上的泥土 ， 坐到房檐下的一张桌子前 。
那桌子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塑料布 ， 放着一摞一次性的碗筷杯碟 ， 现在的人是越来越图省事了 。
人三三两两地来 ， 一会儿座位坐满了 ， 开席 。
边吃边看看同桌之人 ， 大多面熟 ， 都是朋友的近亲 ， 以前朋友家有事 ， 走动时大多见过 ， 只是记不得姓名了 。 他们都是附近村子的 。
【|小小说｜孙殿镔：村夫的蔑视】“喂 ， 兄弟 ， 你还在那家公司不？”突然 ， 一老哥笑着问他 。 这老哥六十岁左右 ， 藏青色中山装 ， 一身农民打扮 。 他中等身材 ， 花白短发根根竖立 ， 古铜色的脸上圆圆的眼睛白多黑少 ， 笑容含义丰富 ， 或说是模糊 ， 让他有些不明觉厉 。
“哦 ， 老哥 ， 我早不在那里啦 ， 走了两年了 。 ”他答道 ， 同时想起来 ， 自己在那里时这男子也在 ， 当保安 。 那公司就是朋友开的 ， 自己当时任副总 。
“哦 。 ”老哥夹起一口菜 ， 吃下去 ， 慢慢咀嚼 ， “兄弟 ， 那时你也算是当官的 ， 你觉得那个吴总怎么样？”
吴总？哦 ， 就是那个满口公平正义、实则小气自私的家伙儿 ， 嘿嘿 ， 真不怎么样 。 “嗯 ， 他啊 ， 还不错啊 。 ”他嘴上这样应道 。
“不错？哼 ， 俺看这人不怎么样！”老哥直言不讳 。
“哦？老哥怎么看出来的？”他故作惊讶 。
“怎么看出来的？两件事 ， 俺就看扁他啦！”老哥嘴角一撇 ， 眼睛里充满讥讽和不屑 ， 露出他刚才模糊笑容的真正答案 。
房檐外 ， 春雨淅淅沥沥 ， 房檐内 ， 老哥絮絮叨叨 。
“他分管我们 ， 大会小会给我们讲 ， 要节约用电 ， 要珍惜资源 ， 要维护公司利益 。 他还要我们保安每天晚上四处看看 ， 是不是还有忘关的灯、忘关的水龙头 。 ”
“哦 ， 这挺好的呀！”
“他说得好！结果 ， 俺几个经常看到他办公室里白天晚上都开着长明灯 ， 一开始好心提醒他 ， 不想人家不高兴 ， 训俺们 ， 说老总们的办公室不用查 。 ”
“哦 ， 这样啊 。 ”
“还有一次 ， 更差劲儿 。 那天星期六 ， 大家都休息 ， 俺值班 。 半晌午吧 ， 俺突然看到一个小男孩在院子里逛悠 ， 后来走到墙边篱笆前 ， 掏出小鸡鸡就要尿尿 。 那里可是俺们几个种的菜啊 ， 能吃时全公司的人随便摘 ， 可不能糟蹋喽啊 。 俺就赶紧走过去 ， ‘喂’了一声 ， 刚想让他去洗手间 ， 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啦？”
“吴总在后面喊了俺一声 ， 摆摆手 。 人家官大 ， 俺就没再说话 。 他过来告诉俺 ， 那是他孙子 ， 他家近 ， 来闲玩呢 。 他又说 ， 小孩子管他干么 ， 再说童子尿也是好肥料啊！”
“哈哈 ， 也算是个说法！”
“哼 ， 兄弟 ， 你说 ，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他不是不知道洗手间在哪 ， 又不远 ， 就这样宠着孩子 ， 什么家教啊？”过去很久 ， 他依然愤懑 ， “就这样 ， 我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将明亮亮的尿洒在绿油油的韭菜上 ， 膈应死啦 。 他们走后 ， 我将那小片韭菜赶紧割下来 ， 别再让别人割去喽 。 就这两件事 ， 我就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 ， 什么老总不老总的 ， 素质太差！”
他陪着老哥嘿嘿地笑 ， 故意岔开话题：“老哥 ， 你现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 ， 后来身体不太好 ， 俺就回家啦 。 老啦 ， 还能干啥 ， 继续修理地球呗！”老哥话里有几分豁达 ， 似还有几分自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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