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隐入尘烟,两人三餐四季皆被风吹散( 二 )


有铁赶着驴车进城 , 贵英大半夜打着手电筒在路边等他 , 怀里揣着热水杯 , 冷了回家换 , 一次又一次 , 他心疼她 , 骂她 , 她一声不吭 , 连骂声也是暖的 。

夏天里他们盖房子 , 盖属于他俩的房子 。 预制土坯 , 遭遇了暴雨 , 眼看这一场雨要将那些土坯一起都淋化掉 , 狂风暴雨中有铁抢着把土坯堆起 , 贵英用塑料布把它盖上 。 风在怒吼着 , 塑料布刚压上就被吹走 , 捡来了再盖上……
大雨滂沱 , 狂风肆虐 , 把两个人都吹倒在地 , 相互拉着 , 挣扎着爬起来 , 却都不能起 , 却有了相互扶持的意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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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 雨过天晴 , 她用芦苇编了一个草编的驴子 , 他一直珍藏着 , 珍藏到最后……
麦子在一天天地长高 , 苞谷一天天地成熟 , 太阳照在黝黑的脸上 , 尽管黑 , 尽管累 , 却有了生气 。 鸡孵出了小鸡 , 长大 , 生蛋 , 圈里的猪长肥了 , 一切似乎都朝着圆满的方向去 。

也不是一点矛盾都没有 , 像所有平常夫妻一样 , 也会有矛盾 。 秋收季节 , 麦子收割下来一一捆好 , 有铁爬上驴车装车 。 旁边地里别人家的女人 , 叉子一叉 , 一捆麦就叉上了车 , 可是贵英不行 , 她那病残的躯体支撑不了这样的动作 。
几番努力 , 麦捆没叉上去 , 人反而倒下去了 。 有铁生气 , 可终究也是无奈 , 选择接受 。 这是影片中有铁唯一一次对贵英发火 , 等到麦捆装好 , 车顶上的麦堆中心摞出一个浅浅的窝 , 让贵安安稳稳地坐上去 , 有铁骑上了驴背 , 驾着车 , 夫妻双双把家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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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丰收的喜悦 , 那样的日子 ,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 , 该多好呀 , 可是 , 老天怎么肯轻易地垂青这样一对可怜人呢?
鲁迅先生早就说过 , 什么叫悲剧?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破坏给人看 。 就在有铁和贵英可以共享丰收的喜悦 , 尝到人生的甘甜时 , 贵英却意外失足落水溺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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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轻飘飘地从村口坐着聊天的村民口中传出 , 却没有一个人去抢救 , 那个逝去的生命 , 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 这个本该温暖的秋天 , 却比开场的冬天更令人觉得冷 。
想起我小时候 , 相邻的村子换工(农忙的时候先帮某个村子把活干好 , 再去另一个村子干 , 集中精力打歼灭战) , 来换工的一位邻村女人经过我们村一小河旁 , 河边的路本来就窄 , 却立着一条老水牛 , 女人怕水牛 , 紧挨着河边走 , 失足落河 , 我爸听说了 , 不由分说跑在前头救了那女人 。 事后 , 女人拎着鸡蛋馓子糖果上门 , 千恩万谢 。 那样的纯真年代 , 一晃 , 四十多年过去了 。
随着贵英的离去 , 房子拆迁 , 有铁失去了所有 。 辛辛苦苦建立起的美好生活 , 两人三餐四季 , 是那样的短暂 。 转眼皆被风吹散 , 再也唤不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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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打动人的细节
有铁和贵英跟村人借了十个鸡蛋 , 回来孵小鸡 。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纸盒 , 四面开了孔 , 里面装上取暖的灯 。 当灯接上电源 , 电灯的光亮照在贵英脸上 , 那张黝黑的脸 , 圣洁而美好 。 贵英死后 , 有铁处理完了家里所有的东西 , 把当初借的十个鸡蛋还给了人家 。
象征着丰收的麦子一直贯穿始终 。 贵英手里拿着的麦粒 , 她用一组麦粒在有铁手上摁下一个梅花印 。 贵英离去后 , 有铁也在贵英的手上摁下了同样的印 。 麦子只有颗粒饱满了 , 长得圆润了 , 才能如此 。 可是 , 麦子丰收了 , 贵英却不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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