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梁智芳丨丽的人生
文章图片
原创首发侵权必究
丽的人生
□梁智芳/文
丽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五天 ， 但关于丽的话题仍在继续 。
对于丽 ， 我们未曾谋面 。 她的故事 ， 是她后期化疗时平给我们做的断断续续的讲述 。
五年前 ， 四十多岁的丽患了乳腺癌 。 乳腺癌不仅折磨身体 ， 更摧残心灵 ， 尤其对爱美的丽 。
人都很要强 ， 迎着阳光 ， 手术后的丽容光焕发了三年 。 三年后的一天 ， 不断腰疼的她复查的结果是全身性骨转移 。 从此 ， 间断化疗的丽成了医院的常客 。
平和丽是堂姐妹 ， 丽住在乡下 ， 每次丽来化疗 ， 平都要去看望 。 平是护士 ， 丽对平很信任 ， 很依赖 。
文章图片
丽从当初的走着来一直到最后的躺着走 ， 始终是一个人 。 半身不遂的娘会偶尔来陪一天 。 丈夫说要挣医药费 ， 所以每次只是住院前来交个住院费 ， 办办手续 。 唯一的儿子已经快三十岁还未成家 ， 说是谈了女朋友 ， 正在日夜不停地为高额的结婚彩礼努力搬砖 。 每次的出院手续都是平帮着办理 。
丽每来一次 ， 平都会讲述关于丽的故事 。 一次一次后 ， 我了解了丽的人生故事 。
丽是平凡人 ， 不是电影故事里楚楚动人的那种 。 但无论多平凡 ， 青春期的姑娘总是充满活力的 ， 丽与旁人不同的是 ， 青春期的她遇到了一位与父亲经常一起外出打工的远方堂叔 。 堂叔比丽大十多岁 ， 能说还幽默 。 大人交谈时 ， 丽总在旁边听 ， 丽的笑声越响 ， 堂叔的脚步越勤 。 直到有一天 ， 堂叔和丽都不见了 ， 家里乱了锅 ， 邻里探破了头 。 生米煮成熟饭的后果是丽再也迈不进娘家的大门 。
不被祝福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福的 。 父亲郁郁寡欢中离世 ， 母亲嘤嘤哭泣中半身不遂 。 丽与堂叔的生活在躲躲闪闪中也有了磕磕碰碰的摩擦 。
冲动激情时看到的一切都是天使 ， 可一旦归于平静 ， 房前屋后 ， 灶头耳边传出的都是魔鬼般的嘲讽 。 没有笑声的日子多数是压抑的 ， 平凡的生活常常总让人无所适从 。
文章图片
结婚后没见丽笑过 ， 平说 。
跟随堂叔在建筑工地上飘泊几年后 ， 丽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回到了堂叔的老家 。 多美好神圣的爱情也终究要归于平凡人的生活轨道里 。 每个人都一样 。 堂叔依然在建筑工地上飘泊 ， 丽融入农村妇女的生活节奏 ， 只是丽的每次出现都会引发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 居家的丽沉默寡言 ， 很少出门 ， 朋友很少 。
选择无对错 ， 生活很残酷 。
突然想起有人说过 ， 做人要随大流儿 ， 不随大流儿 ， 被人议论的生活不好过 。 日子是自己的 ， 可生活是社会的 ， 有社会的日子才丰富多彩 。
丽是压抑过度才得的病 ， 平说 。
娘家回不得 ， 朋友又没有 ， 没人倾诉的丽大概是极度孤独的 。 孤独本身就是一种病 ， 被病缠身的丽怎能不得病！
最后一次住院的丽更可怜 ， 堂叔不露面 ， 不露面的原因是觉得没必要再治疗 。 儿子依然忙 。 面对求生欲很强执着要住院疗养的丽 ， 平为她办了手续 ， 雇了陪护 。 那时病床上的丽已经骨瘦如柴 ， 蜷成一团 。
文章图片
不必抱怨指责任何人 ， 毕竟人天生都是自私的 ， 活着 ， 就要打算以后的生活 。
住了五天 ， 丽就出院了 。
永远忘不掉丽被抬走时的情景 ， 平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