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如|【新安夜空】第93期|谢清如:长安春晓( 三 )


父亲在下午给我发来一段视频 。 家乡那边下了一场雪 , 不少游客兴致勃勃地涌到山上摄影 , 倒是饱了我这个身处异乡人的眼福 。
我在西安这座城市读了四年书 , 接下来还有研究生的三年 。 如今第一学年已过一半 。 北方的雪很厚 。 落雪总是积起 , 让我和我的朋友双手红肿 , 却依旧恋恋不舍地堆砌憨态可掬的雪人 。 等古城墙和大雁塔上银装素裹 , 驼铃一响 , 旌旗一张 , 三两黄酒晃一晃 , 就好似回到梦里的盛唐 。
江南的雪很凉 。 那是深山披挂了素装 , 白雪雕琢了羁旅 。 枝条上坠下银色水晶 , 长条条的冰溜子 , 里头裹着青翠的松枝和鲜红的浆果 。 鸟雀从山脊间掠过 , 喉头颤栗出眷恋的呢喃 。
白头想见江南 。
"驼铃一响
旌旗一张
三两黄酒晃一晃
就好似回到梦里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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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所 爱 的 生 活
谢清如|【新安夜空】第93期|谢清如:长安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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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交谈时都在互相鼓励——等解封就好了 。 一颗颗曾经无拘无束的野荡的心 , 变得多思而矫情 。 我还记得去年一月有朋友来西安游玩 , 我放假后与他们一同住在回民街的民宿里 , 和陌生的男男女女一起跨年 。 我们拍照 , 写福字 , 煮山楂汤圆吃 。 回民街的夜晚突然停了电 , 于是黑暗的客厅中响起我们闷闷的笑声 。 今年疫情前 , 我和室友原本商量着去四川看展 。
哦 , 生活!哦 , 玩耍!哦 , 宁静!哦 , 家园!
我觉得疫情让我变得更热爱生活了 , 就如同封闭让我变得更善于观察一般 。
一个朋友的家人是隔离医院的主治医生 , 她和我聊天的时候说:“我唯一的新年愿望就是疫情结束 , 妈妈能回家 , 我也能回家 。 ”
“去年腊八节的时候 , 我还排长队去寺里头领粥 。 师傅每舀起一碗 , 都会念一句 , 岁岁平安 。 粥里面的红枣和莲子炖得稀烂 , 让我的喉头暖如火炕 。 我拎着保温桶出来 , 听见廊下铃铛的回响 。 路面上积了一点雪 , 被行人的靴子划出几条长长的印子 。 泥中有雪 , 雪中有泥 。 ”
去年腊八节学校免费发放了腊八粥 。 可惜我晚饭去得早了 , 错过了粥期 。 于是就打开一小罐八宝粥吮吸汁水 , 将那些复杂的思绪统统嚼碎 。 母亲打电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 我们等你回来过年哦 。 ”
“好 , 我过一段时间就回去 。 ”
“东西都备齐了哦 , 就等你啦 。 ”
我撕下记事本写满的一页 , 划去上面又一个数字 , 然后继续等待 。 我生活在朝思暮想的等待之中 , 等待某天的到来 。
待到晓风吹皱了江水 , 白雪掩埋了落梅 , 野泉冰冻了笛音 。 待到年关近了 , 田埂上踩出一条泥雪的小径 , 去地里抱几棵菘菜 , 蜷在火桶里 , 听烤板栗和花生噼啪作响 。 摸出一个热乎乎红彤彤的烤橘 , 剥皮啖肉 , 汁水横流 。 堂屋里听远处传来的几声烟花爆竹 , 在廊下看乌黑的飞檐斑驳渐白 。 天将明 , 而后沏茶 , 折一支蜡梅花 。
【谢清如|【新安夜空】第93期|谢清如:长安春晓】那个时候 , 我应当坐在江南翘起的屋檐下赏雪 。 相距两千三百九十七里的这座城市 , 也应当从病毒侵袭的阵痛中苏醒过来 。 他年此日 , 后来者大抵会好奇地询问那些挣脱夜晚去追逐太阳的先人 , 最深刻的回忆 。 那也许不是夜色昏沉 , 恐惧踌躇 , 而是呐喊声惊醒了星辰 , 燃尽了郁气 , 远处传来大海令人安心的涛声 , 头顶上空 , 黑雾中的星斗照亮脚下的行路 。 那时候 , 火红的灯笼一定能从城墙里铺到城墙外 , 千里绵延;不夜城的灯光也应当能如期亮起 , 光芒大盛 , 滑过晴朗的天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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