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黄艳艳/父亲,我记得……

父亲 , 我记得……
作者:黄艳艳
|【三湘文艺】黄艳艳/父亲,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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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一声父亲 , 我就禁不住泪流如雨 , 怎么忍也忍不住 。 父亲 , 我想你 , 一直没有办法忘记 。
我记得年少时 , 每年的农忙时节 , 天还没亮 , 母亲就把我们姐弟几个从床上叫起来 , 然后你带着还晕头转向的我们走向田间 。 你犁田 , 我们姐弟仨跟在后面 , 将稻草放在犁出的沟里 , 踩进泥里 , 当作下一季水稻的肥料 。 我们轮流休息 , 偶尔听你呼喝着递个水 , 递根烟 , 或替你清洗一下被汗水湿透的毛巾 。 而你 , 一直指挥着老牛娴熟地在田间转动 , 一边给我们讲你调教牛儿的绝招 , 一边炫耀你犁田的绝技 。 犁田的你一身泥 , 我们一身水 , 被迫起床的怨气 , 早就在你忙碌的吆喝里烟消云散 。 等日头升起 , 很大的一丘田被你撂翻 , 整得跟湖面一样平整 , 我们才踢踢踏踏回家吃早饭 。 老爸 , 在我们眼里 , 你是那么厉害 。
我记得 , 你带着我们翻山越岭去砍柴 , 去挖冬天取暖用的枯树根 。 那时候还没有用煤 , 更没有液化气 , 用的全是柴火 。 一家几口要用的柴火 , 全靠你和妈妈在农活不忙的时候弄回来 。 于是 , 寒暑假的我们 , 便可以腾出妈妈在家做事 , 成了你去山里的帮手 。 在我们的感觉里 , 那山又高又大又陡 , 只是有你带着 , 便不会畏惧 。 深入山林 , 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你捡捡挖出的树根 , 然后 , 看山林里的鸟儿飞向云霄 , 看胆小的兔儿在灌木丛里扑腾 , 看贼头贼脑的黄鼠狼从眼前窜过 。 你一边毫不费力地找到一个又一个枯树桩 , 将唾沫吐到手上 , 挥锄挥斧挖掘 , 一边还要告诉我们那些野物的名字、特性、故事 。 可惜年少的我们 , 没有听见你的喘息 , 不知这样一边说话一边干活 , 得费多大的劲 。 山间的劳作很快就完成 , 那时候我常常纳闷 , 老爸你咋就那么厉害呢 , 别人常常是半天还弄不到一担 , 我们却总是用不了多久就满载而归 。 并且每次都这样 , 莫非 , 这周遭的山林 , 你都熟悉如家里?你说 , 当然啦 , 我平常砍柴的时候都留意着的 。
我记得 , 你挑担的身影 。 不管挑的是稻谷、玉米、红薯 , 还是柴捆 , 总是满满一担 。 你就是个大力士 , 从来没有叫过重 , 叫过累 。 你挑着担子在山路上、田地里行走如风的样子 , 至今还刻在我脑子里 。 你并不魁梧 , 也不强壮 , 但是看着你边走边将重担从左肩挪到右肩 , 又从右肩挪到左肩 , 我想那肩膀一定很疼很疼 。 只是你有卸不掉的责任在身 , 所以 , 一直撑着 , 挺着 , 不肯轻易放弃 。 是啊 , 有什么重担 , 能重得过一家老小?老爸 , 那时候我就常常想 , 你的辛苦 ,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与你分担?
我记得 , 你在打米房里灰白的身影 。 那时候 , 村里加工稻谷的作坊要承包换人了 。 这活算是技术活 , 要懂维修 , 要懂电工 , 又因为灰尘太多 , 对人身体有影响 , 所以没人愿意接手 。 这个时候 , 你又把这活揽下来了 。 也不知你是怎么在那样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情况下 , 掌握这一切的 。 或许担当如你 , 面对生活 , 所向无敌?从此以后 , 除了干农活 , 便是在这加工坊里找寻你的身影 。 每次见到你的时候 , 你总是白灰灰的一身 , 连头发 , 眉毛 , 胡子都是白色的 。 老爸 , 如果有得选择 , 如果知道保护自己 , 你也不至于会在六十多的时候 , 就因患上肺气肿而呼吸艰难吧?
我当然也还记得 , 你和你那帮朋友们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演奏 。 在农村 , 再忙也有坐下来的时候 。 你们那一帮子人 , 总会在丢掉农活的时候凑到一起 , 你拉二胡 , 他敲锣 , 他击鼓……将生活的劳苦 , 全融化在那或高或低或长或短或缓或急的最朴实的民间音乐里 。 村里的人都会被你们吸引过来 , 在你们的曲子里陶醉 , 跟着摇头晃脑 , 跟着敲击节拍 , 跟着哼哼唱唱 。 似乎日子里从来没有过劳累 , 没有过忙碌 , 没有过艰辛 。 人心都是向往美好的吧 , 老爸 , 你们的音乐 , 可是点燃了他们对生活的爱与相信?这样的集会总是要很久很久才会散去 , 那样的夜 , 不知道留在了多少人的心里 。 老爸 , 我至今还记得你眯缝着双眼 , 用粗糙的手拉出的美妙悦耳的曲子 , 那些音符 , 都是那样跳跃 , 生动 , 让我觉得 , 生活很甜美 。 我只是不知道 , 从不识谱的你 , 是怎么把那二胡拉得出神入化的 。 老爸 , 你真的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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