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老舍《抱孙》：愚昧无知的婆婆，是一个家的灾难( 二 )
两亲家，少奶奶，和只露着头发的孙子，一同坐汽车上了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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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医生让王老太太挂号，王老太太气坏了，可为了孙子，她忍了 。
见来的是男医生，王老太太又气炸了：“我的儿媳妇不能叫男子汉给接生 。”
两个壮汉抬起孕妇往床上放，王老太太觉得他们在造反，硬要几个女的来 。
一个顶和气的医生发话：“放下，叫她们走吧 。”
大夫用两只手在孕妇肚子上一顿按，王老太太心中骂亲家母：“你的女儿，叫男子这么按，你连一声都不发，德行！”
她想骂大夫，医生问她给孕妇吃了什么，小孩子太大，平日也不来检查，产不下来才找我们 。
医生没顾上王老太太怪亲家母，他们要抢救孕妇和胎儿 。
必须动手术，可是王老太太不愿意签字 。
人命关天，娘家妈要签字，被王老太太吼了回去“我的儿媳妇，你算老几？”
医生催了，还要不要孙子？
王老太太提了一个要求：“掏出来得是活得 。”
她心想：只要孙子是活的，儿媳妇就是si了也没多大关系 。
娘家妈可是不放心女儿，要医生准保大人孩子都活着 。
王老太太教训亲家母：“少说话！”
医生催王老太太签字，她听医生说不保准孙子是活的，依然不愿意签字 。
医生气得掉头要走，提醒王老太太：两条人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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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王老太太又把医生叫回来：“试试吧 。”
医生哭笑不得，紧急抢救 。
天亮了，才掏出了孙子，足足十三磅 。
王老太太不知怎么笑好了，亲家母不再是仇人了，是老姐姐；医生也不是二毛子了，是王家的恩人，要赏给他一百块钱才合适 。
胖孙子已被洗好，放在小儿室，护士不准两个亲家进去看，只能隔着玻璃看 。
眼看着自己的孙子在里面，连摸都摸不到，王老太太急坏了 。
她要给点运动费，让护士准她进去 。
护士不收钱，也不准王老太太进去 。
王老太太指着屋里的一排小篮子，说这些孩子都是掏出来的吧？
护士告诉她，只有给孕妇吃大鱼大肉才要掏钱，其他孩子都是好好养下来的 。
王老太太说：“掏出来的胖宝贝总比养下来的瘦猴儿强！”
她担心孙子没奶吃，叫护士：“丫环，把孩子还给我，我们家去赶紧预备洗三请客呢 。”
护士说她既不是丫环，也不能把小孩给你 。
王老太太死活要把孙子抱回去，说她的孙子她做主，她60多了，养了儿女，比护士懂得多 。
医生关照，用手术取小孩，得留院观察一个月 。
再说，产妇肚子没长好，怎么招待客人 。
王老太太就是要带孩子回去洗三请客，产妇嘛，叫她躺着招待 。
娘家妈看着女儿脸色惨白，不知是死是活，放声哭了 。
医生架不住王老太太要抱走孩子，随她去了 。
王老太太抱着孙子上了汽车，一路上她打了二百多个喷嚏，全喷在孙子脸上 。
可她至死也不愿放下孙子 。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孙子烧得像块火炭了 。
到了夜里，奶妈子已经雇了两个，可是孙子没了，一口奶也没吃 。
王老太太哭了一阵，就要找医生算账，她叫上亲家母，要把儿媳妇也接出来，不然不好打官司 。
接出来不久，儿媳妇的肚子裂了缝，“产后回春膏”也没用，她不言不语地si了 。
王老太太把医院告了，她要给孙子和儿媳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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