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乡记忆，查云昆生活随笔：断\奶( 三 )
就在父亲佝偻下沉的身影和母亲满头白发在晨风里翻飞的情状逐渐模糊我的视线时 ， 我突然记起了罗伯特﹒基廷的那句名言 ， “当你变老了 ， 你的身材越来越短 ， 而你的故事却越来越长！” 。 是啊 ， 父母的身材变短了 ， 可二老的故事且越来越长 。
在我到省城读书前夕 ， 家里就欠了好大一笔债 。 对于一生都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二老而言 ， 哪怕是100元都能压弯他们的腰 。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晚 ， 母亲流了泪 ， 父亲一言不发 ， 只是抱着水烟筒“咕咕咕”猛吸不停 。 我知道 ， 当时二老的心情可用“悲喜交加”来形容的了 。 喜的呢 ， 是我跳出了“农门”；悲的呢 ， 是家里一分钱也没有 ， 能不能供我读完书 ， 他们心下没底 。 虽然自己踏上人生的第二次断奶的里程 ， 但一辈子在农村的土地上刨食的二老在我离家后付出怎样的艰辛自己不得而知 。
大一暑假如期而至 ， 自己归心似箭 。 客车停靠后 ， 我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 不曾想 ， 家门上了锁 。 婶告诉我 ， 父母在田间劳作呢 。
正在挖地的父亲首先发现了我 。 他身上的汗腥、体臭、土味、阳光味、草木味 ， 还有用柴火煮烧食物附带锅灶味儿 ， 散发出儿时那种独特的让人依恋的气味 。
父亲吐掉了早已熄灭的烟屁股 ， 把锄头丢在地上 ， 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掌上的泥土 ， 用双眼及其固执地搜索着我的眼睛 ， 虽然我避开他的脸和凝视 ， 但他皱巴巴的脸颊上挂着一种止不住的喜悦 。 笑的时候 ， 眼睛竟成了一对月牙 。
埋头拔草的母亲在父亲唤我乳名时抬起了头 。 她起身走到我眼前 ， 满脸都洋溢着幸福与知足的写意 。 我能清晰地闻到母亲身上弥漫着草叶和泥土的味道 ， 甜滋滋、暖融融的 ， 还携带一丝草叶的苦涩 。
时间没有给父母留下太多值得回味的痕迹 。 在这以前 ， 他们的生活如山间平缓的小溪流 ， 一年到头潺潺地流着 ， 很少波浪 。
看着二老粗糙的像擦子的双手 ， 我双眼起了泪花 。 他们手指头伸出来早已不能直溜溜并一排 。 每个手指头被厚厚的硬痂包裹着 ， 也已有了严重的扭曲和变形 。 指甲缝里黑乎乎的 ， 指肚上裂开的肌肤里嵌着绿的汁液 ， 那是庄稼的秸秆和叶片馈赠的残留 。
眼袋也变大了 ， 眼角的皱纹更密了 ， 青丝变了白发 。 更要命的是 ， 父亲的背竟然驼了 ， 走路不像以前如风 ， 说话的声音更为舒缓 ， 语气也不像以前铿锵有力 ， 神态固然保持和蔼可亲的慈祥 ， 那是他漫长的困苦人生历程中所呈现出的饱经沧桑的洗礼 。
自己以前从未留意过父母容颜的变化 ， 想当然地认为时间可能在二老的身上忽略跳过 。 但是 ， 自己忽略的间隙 ， 二老在村口的小路上把望儿子归来的剪影站成一座雕塑；就在自己的忽略中 ， 时光用一把锋利的刀在二老的身上进行着无情的雕刻；就在自己忽略中 ， 二老已变得更加的衰老 。
记得有人说过 ， “寒冬里那温馨的挂念与关切 ， 你就是拿整个春天来换我都不要！” ， 父母充满爱意的眼睛深沉而浓郁 ， 圣洁而温暖 ， 让我感觉到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春天 ， 看似平淡 ， 看似淡泊 ， 却使我感受到生命中最诚挚的爱 。
我想 ， 就在小雯挥手向我们告别之际 ， 她是否有当年我的感受？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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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云昆 ， 云南陆良人 。 笔名：厚重少文 ， 系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 供职云南省曲靖市陆良县公安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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