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时间 80年代,生产队分给我家一头骡子,父亲视它为“活宝”( 二 )


秋天来了 , 田野里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人景象 。 父亲则赶着骡子拉着满载地瓜及地瓜蔓的地排车 , 唱道:“家有四亩地呀 , 种上了大地瓜 。 大地瓜收下来呀 , 就等西北风刮 。 刮起风来晒瓜干呀 , 一年吃饭就全靠它 。 ”这匹骡子听着心里舒坦 , 所以拉起车来也就更带劲儿了 。
冬天到了 , 除了有运输任务外 , 这匹骡子基本都闲起来了 。 父亲就把喂养骡子当成自己的重头活 。 每次唤我用铡刀铡玉米秸时 , 他都一边教我如何巧按铡刀省力 , 一边教我做人处世的道理 , 包括喂养好骡子对我们整个家庭的分量 。 他说:“铡玉米秸可不能马虎 , 谷节铡得要尽量短 , 这样有利于骡子咀嚼;铡玉米秸时 , 一次还不能铡太多 , 因为骡子长时间吃不了就会发霉变味 , 所以平均每两三天就要铡一次玉米秸 。 ”我对此十分认同 。 “马无夜草不肥 。 ”每到夜间 , 父亲不管天气有多冷 , 他都要披衣下床独自到牲口棚里去给骡子筛草添料 。 骡子有时在夜间窝藏心机以防不测 , 但当它听到父亲那熟悉的脚步声时 , 便放下了天性的警惕 。 它那双倒映着星星和月亮的眼睛 , 仿佛在诉说:“你不会伤害我 , 我也不会伤害你 。 你眼中有我 , 我眼中也有你 。 ”这大概就像人们常说的“缘分”吧 。 因之 , 骡子每当看到主人来为自己筛草添料时 , 都会摇头晃脑地抖抖脖子上用红头绳系着的铜铃铛 , 以示满足 。
父亲视这匹骡子为“活宝” 。 每次上坡前 , 他都要将骡子周身用毛刷刷上几遍 。 从外表来看 , 这匹骡子被父亲饲养得油光锃亮 , 膘肥体壮 。 父亲干完农活收工回家时 , 还要割些青草用湾水洗净带回家来喂骡子 。 骡子也最愿意吃父亲从坡里沟边割回来的青草 , 就像逮饽饽似的总也吃不够 。
时光如穿梭 。 到了1990年冬 , 我已结婚成家 , 来年春又分家单过 。 这匹骡子在我们家一晃快十年了 。 恍惚之间 , 父亲也已年迈 , 干活亦没有了以前那股不服输的力道劲儿了 , 但他对这匹骡子还是精心饲养 。 骡子的牙齿也不那么好使了 , 几乎咬不动太大的玉米秸谷节了 。 父亲每次给骡子喂料时 , 都要先从食槽中将骡子吃剩的玉米秸谷节一块块捡出来丢掉 。 棉籽饼没有了 , 就到集市上去购买豆饼调换 。 每当有人来我家串门看到这匹骡子时 , 都夸父亲饲养得既好又上心 。
1992年春的一天 , 一位想买牲口的人 , 打听着来到我家 , 执意要买走这匹骡子 。 父亲想:这匹骡子陪伴我这么多年 , 又为我们家出了这么多年的力 , 说什么也不舍得 。 可又一想 , 年轻人今后种地基本要靠机械化了 , 这匹骡子也该退役享享福了 。 于是 , 他心里一横 , 面对老态龙钟的骡子看了又看 , 抚摸着骡子的头惋惜地说:“老伙计呀 , 你这么多年为我们家出了力、流了汗 , 现在都累得老成这个样子了 。 真不忍心让你离开我们这个家 , 但又确实没有办法 , 说啥也得给你找个好人家去享享清福呀……”当那人牵着缰绳从牲口棚里往外走时 , 骡子抬起后蹄向着身后没注意的父亲轻轻甩了一蹄 , 弹在了正要转身的父亲的屁股上 , 差点把父亲踢倒 。 父亲遂意识到 , 这准是骡子有意所为 , 无妨大碍 。 他急忙跟了出去 , 用手再次去抚摸骡子的头部时 , 发现骡子的两只眼睛里面满含眼泪 , 止不住地往下流……
后来从父亲的口中得知 , 这匹骡子是被那人买去宰杀掉了 。 父亲为此伤心至极!他有好几天饭吃不下 , 觉睡不着 。 我的心里也好不愉快 。 这匹骡子为我们家默默付出了十多年 , 才换来我们家越来越宽裕的生活 , 结果却遭到如此不公的待遇!我的内心怎会愉快起来呢?是的 , 虽然它不会说话 , 不会用语言来表达 , 但它却是一个有血有肉、替人卖力的庞大生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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