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 我妈脸上的淤青消了 ， 她从床上爬起来 ， 指着我爸的鼻子说 。
“王立明 ， 你再敢对我动手一次 ， 马上离婚！而且 ， 你永远也别想见到女儿！”
我妈跟我说 ， 当时她是想拿离婚威胁我爸 ， 可忽然又觉得离婚也许不够分量 ， 于是拉上我 ， 从小到大 ， 我爸对我还是很好的 。
我爸举手发誓 ， 这辈子都不会再动手了 。
记忆里 ， 我爸妈和睦了一段时间 ， 后来我就去上高中了 ， 一个星期回家一次 ， 他们依旧会吵架 ， 会冷战不说话 ， 但是没有提过离婚 。
所以在我的记忆里 ， 他们感情一直不好 ， 但身边同学的父母也普遍如此 ， 我也不曾多想 。
但是 ， 青春期的我 ， 也曾希望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 ， 不要像我爸那样 ， 不要像我认识的所有男人那样 。
大概是因为这样 ， 我很谨慎 ， 别人偷偷恋爱时 ， 我只专心读书 ， 有人追我也不理会 。
后来 ， 我又去外地读书 ， 大学毕业了 ， 才交了男朋友 。
那时候 ， 我爸妈40多岁了 ， 虽然不怎么吵架了 ， 但两人说话像打仗 ， 没有一丝温柔可言 ， 吃完饭各看各的手机 。
我妈迷上手机唱歌 ， 我爸每晚看抗战剧 ， 两人坐在一个客厅里 ， 像两个对立的世界 ， 非必要时不说话 。
我总觉得 ， 我妈是失望到已经不会失望了 ， 也就接受了现状 。
我想 ， 我的婚姻一定不要这样 。
6
一切 ， 是从我结婚生子后开始变的 。
那年 ， 我爸妈都50岁了 ， 我决定带他们去旅行一趟 ， 选来选去 ， 选了云南昆明 ， 我爸起初不乐意 ， 直到我订了票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
我妈倒是很兴奋 。
那是他们人生第一场旅行 ， 第一次坐飞机 ， 于是在机场里 ， 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我爸妈手牵手 ， 大概是因为陌生感 ， 两人显得十分局促 。
我去托运行李 ， 我妈不敢乱走 ， 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爸 ， 我回头的时候 ， 看见我爸牵着我妈的手 。
过安检时 ， 我爸假装镇定 ， 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紧张 ， 他过去后就一直大声告诉我妈该怎么做怎么做 ， 安检员不时看他一眼 。
起飞时 ， 我爸抓住我妈的手 ， 我妈说：“你别抓我 ， 我不怕 ， 你是不是害怕？”
我爸撒开她的手 ， “我是怕你害怕 ， 我才不怕 。 这有什么好怕的 。 ”
下一秒 ， 一个颠簸 ， 他立刻抓住了我妈的手 ， 绷紧了神经 ， 我妈偷笑 ， 我也偷笑 。
到了昆明 ， 我妈各种拍视频 ， 我爸一脸嫌弃 ， 自己却也偷偷拍视频发朋友圈 。
那次旅行很短 ， 但记忆深刻 ， 因为那一次我才意识到 ， 也许我爸妈一直都是相爱的 ， 只是被生活琐碎蒙蔽 ， 如今我结婚生子 ， 他们也安稳度日 ， 日子轻盈起来 ， 往日藏在心底的情谊 ， 也显山露水了 。
我爸学会微信和视频后 ， 也教会了我妈 。
我妈就每天都给我发视频聊天 ， 我好奇 ， 问起他们之间的感情 ， 我妈才给我讲他们的故事 。
我妈说 ， “也许最开始是有的 ， 但是漫长的婚姻生活早就把感情磨没了 。 ”
最初的最初 ， 我妈看上我爸 ， 我爸也看上我妈 ， 那是爱意蓬勃萌发的时候 ， 后来 ， 感情自然而然就没了 。
但因为婚姻 ， 因为生活 ， 因为孩子 ， 不能随意就分开 ， 只能用吵架来发泄 ， 大不了也是离婚再找一个 。
可是后来 ， 孩子大了 ， 生活安稳了 ， 两人年纪也大了 ， 还没有到相见生厌的地步 ， 也明白过来——
“哦 ， 原来这个人 ， 是要跟我过完后半辈子的 ，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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