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林|刘丰林:永恒( 三 )


“从此无心爱良夜 , 任它明月下西楼” , 时间如流水 , 易花一直这样的与我相守 , 度过了春秋五载 , 相望相爱 , 我亦独自一人来往在这山村与小镇之间 , 有了这样的爱 , 对于以后的岁月我也没有打算过 , 任由它随了清风白云而去 。 但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 却让我这颗“随所住处恒安乐”的心又经历了更大的悲痛 。
那是一个山上黄栌树叶刚变红的日子 , 秋雨刚停的清晨噩耗惊天而至 , 易花在夜里跳进水库 , 永远在离开了这个世界 。 时至今日 , 都没法用任何语句表达我那些日子的心情 , 哪怕一点都无法表达 。 想象不出她如何在雨夜 , 拄着双拐出来 , 投向这茫茫碧水之间 。 想象不出那一刻她是怀着怎样的思想和心情 , 怎样的决绝和眷恋 , 她是否悲伤 , 是否孤独 , 是否还有爱和思念 。
不几天 , 易花的家人交给我一页信笺 , 顶上娟秀的小楷写着我的名字 , 中间一首七言:
一世真爱随逝水 , 半宵冷雨葬山花 。
五载伴君胜百年 , 爱魂自信至天涯 。
山坡的柿子树上还有零丁的柿子挂在枝头 , 那么灿烂 , 那么坚强 , 可是我却已无法面对这青山绿水 , 无法面对这村庄乡亲 , 我已经没有了气力 , 血脉已经枯竭了 。
深秋的天空格外高远 , 格外清澈明净 , 仿佛滤掉了世间所有的尘埃 , 连同悲伤 。 在易花离开不久 , 不需要别的理由 , 我辞去镇上了公职 ,带着对她的爱 , 带着对故乡的亏欠 , 带着那双并蒂莲的鞋垫 , 来到了南中国的一个大城市 。
刘丰林|刘丰林: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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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南方这座城市里生活了近二十年 , 娶妻生子 , 业有所成 。 人生就是一场悲欢的梦 , 就是一场轮回 , 我还在感叹南国烟雨的迷蒙 , 阳光已不知何时将潮湿蒸发 。 当我还在沉浸在温暖的阳光里 , 又会被一场莫名其妙的暴雨淋得不知所措 。 久居世间 , 习惯了四季冷暖、晴雨转换 , 以及一切悲欢离合、生老病死 。 这种习惯不淡漠和疏离 , 而是一种千帆过尽的释然和淡定 。 虚名浮利围绕着我 , 人情冷暖也感动着我 , 但在我内心最深处 , 在我内心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 , 对易花的爱和她对我的情依旧在那里存放着 , 那样的鲜活 , 那样的刻骨铭心 。 这一生应该删繁就简 , 除去浮华 , 留下素淡 , 到最后打开人生的画卷 , 就那么寥寥几笔 , 无多色彩 , 却生动传神 。
离开这么多年 , 相隔几千里 , 我也得知了故乡现在环境的变化 , 经济的发展 , 早已不是当年模样了 。 多少次 , 我想再回到故乡去 , 那里是我的根 , 也让我那和生命交融在一起的爱做一个交待 。 那一天 , 当我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双多年动也不敢动的鞋垫 , 却发现上面的并蒂莲不见了 , 只有那两句诗“愿得一人心 , 白首不相离” , 任凭泪水无声无息的流下来 , 落满了鞋垫 。 第二天妻子为我收拾好了行囊 , 我就那么简单回来了 , 任凭身后花开花落 , 尘来尘去 , 都不再回头 , 为了我的那份爱回来了 , 不需要其他理由 。
我修葺了家里的老屋 , 承包了土地 , 种植了经济作物黄烟和无公害蔬菜佛手瓜 。 当然做的第一件事是重新修建了易花的坟茔 , 每天忙完农活我就去陪她一会 , 说说过去和未来 , 说说思念和爱恋 。
坐在乡村的夜空下 , 走在乡村的杏花细雨里 , 冥冥之中我都能感觉到她 , 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她的温度 , 能听到她对我爱的絮语 , 伴着花开的声音飘到我的耳边 , 然后溶化到我身体中 。 都说 , 人生每经过一次遭遇都会变得成熟冷静 。 桑田之前是沧海 , 往事过后是云烟 , 在尘世间 , 我们都是弱者 , 扮演着各自平凡的角色 。 人死了热情活着 , 人活着热情死了 。 活着的人 , 因为忘不了 , 日夜追悼死去的人;死去的人 , 因为放不下 , 魂魄一直围绕活着的人 。 我总相信 , 有些爱 , 可以超越生死的界限 , 天上人间亦相随 。 我总相信 , 一花一世界 , 易花就是我整个爱的世界 , 她在这个世界里一刻也不曾离开 , 就像我能感觉到她的爱一样 , 她也能知道我对她一寸相思一寸灰的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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