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萍
有些悲伤如影随形 ， 像一根刺 ， 一直在心底深处扎着 ， 无法拔出 ， 牢牢吸附着 。
所以会心痛 ， 所以会难过 ， 所以会感伤 ， 所以心情会低落 。
尤其面对一个个节日 ， 一种失落一种无所适从 ， 在某一刻噬咬着心情 。 比如春节比如清明节比如父亲节 。
父亲病逝前没有父亲节 ， 所以没有仪式感 ， 只是在他化疗的日子里 ， 我陪他理发 ， 挽着他的胳膊过马路 ， 那时心里不是滋味 ， 想哭 ， 但是那时太年轻 ， 没有好好珍惜与父亲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
我们隐瞒了父亲一切 ， 他离开人间的那一天还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到底得的什么病 ， 化疗时骗他说输液是消炎 ， 动手术了有点炎症 。 化疗的恶心呕吐 ， 四肢无力等让父亲不堪忍受 ， 他不想输液 ， 他坚持他的坚持 ， 我们一再劝说无用 ， 只好同意 ， 只用药和偏方 ， 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 父亲会渐渐好起来 。
希望很丰满 ， 现实却无比骨感 。 把胃全部切除的父亲每次吃得很少 ， 只能多餐少食 ， 改变了一日三餐的饮食习惯 。
起初 ， 父亲的病情有好转 ， 他渐渐好起来 ， 脸上也有了血色 ， 说话不再气若游丝 ， 到后来就不行了 ， 不仅骨瘦如柴 ， 而且说话总是停顿 ， 喘不上气 ， 看着让人心疼 。
年轻时不懂爱 ， 不懂如何去爱 ， 不懂珍惜 ， 不懂幸福 。 等到明白时 ， 为时已晚……
我常常自责 ， 总是恨自己没有好好陪伴父亲 ， 总是检讨自己 ， 也总是假设如果父亲在世的话生活是怎样的 ， 也推算父亲若健在也是个白发苍苍近八十的老人了 ， 也会提着马扎与老汉们一起聊天或安坐 ， 等我回家……
每次想及父亲的点点滴滴 ， 心总是疼 。
父亲从生病到离世 ， 不到一年 ， 偶尔在街头遇见模样或背影像父亲的人 ， 总是眼圈发红泪盈于睫 ， 那些父亲病中的日子成为我这一生永远的痛 。
有时 ， 我没有顺从父亲的意愿 ， 会为了芝麻大的事与父亲拌嘴 ， 我很执拗父亲也执拗 。 然后 ， 我特别后悔那样的拌嘴 ， 又找话题与父亲言和 。
如今 ， 某一刻对于父亲的口不择言 ， 已经无法弥补了 。
生病前 ， 父亲很勤快也轻快 ， 像只轻盈的燕子 ， 不失曾是军人的风骨 。 我们家住顶楼 ， 五层楼说高不高 。 父亲总会在双休日主动打扫楼道 ， 擦拭楼梯扶手 ， 从五楼到一楼 ， 自上而下 ， 一一打扫一一擦拭 ， 那是父亲的习惯 。
生病了 ， 父亲自己无法清扫或擦拭 ， 于是会让我们去干 。 有时我乐意 ， 有时我不想去 ， 便会嘟囔 ， 有点怨父亲替别人考虑太多 。 虽然闹点情绪 ， 但会去打扫擦拭 ， 很不高兴也会干完 。 如果那些年的故事发生在今天 ， 我绝对会主动去做 ， 不用父亲使唤 ， 会自动接过父亲那么值得赞颂的优点 ， 也会权当减肥权当锻炼身体去做 ， 并且做得很认真……
听说有个偏方可以治疗癌症 ， 以毒攻毒 ， 有人的病就那样治好了 。 于是 ， 依照别人所言 ， 亲戚们给我们或拔或挖那种叫旋风草的植物 ， 然后捎带给我们 ， 让我们熬煮后让父亲喝水 。 那些日子 ， 家里最多的是旋风草 。 我去乡下了也拔一塑料袋带回 ， 那些嫩闪闪的草 ， 掐了根茎处有白色汁液 ， 我猜想那是毒汁 ， 喝其水是以毒攻毒……
我没有喝过旋风草的汁水 ， 想必一定不好喝 ， 因为父亲每次喝时不是皱眉便是龇牙咧嘴 ， 表情甚是痛苦 ， 像我喝中药一样 。 或许 ， 父亲不喜欢喝那绿滋滋的汁水 ， 一定是硬逼自己喝的 ， 为了希望自己快快好起来 ， 父亲做着自己不愿意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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