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在八十五岁那年|月亮圆了，我想你了
01
在八十五岁那年 ， 奶奶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
她认不得自己的四个儿子 ， 认不得自己的名字 ， 但看着我的照片却能絮叨个不停 。
家里还有酥糖吗 ， 臭宝爱吃 ， 给她多备点……
奶奶记忆里的臭宝停留在了十二岁的童年里 ， 永远不会长大 ， 永远是那个吵着闹着想吃酥糖的小孩 。
而我 ， 在去年来到了离家2000多公里的福建念书 。
前几天视频通话的时候 ， 老爸突然讲 ， 你奶奶上午还说想给你拿点酥糖 ， 怕你吃不到 。
我笑着说现在淘宝这么方便 ， 想吃的话在哪里买不到啊 。
晚上躺在床上 ， 才琢磨过味儿来 。
奶奶是想我了 。
02
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 ， 小时候被爷爷奶奶带大 。
那时 ， 奶奶还不用拄拐杖 ， 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 抓着奶奶的衣角才能勉强站稳 。
小孩子心急 ， 这世界又太过新奇 ， 我常常跌跌撞撞地往前冲 ， 还没熟悉就想自由奔跑 。
奶奶弓着腰 ， 伸出两只手像老母鸡一样护在我身后 ， 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 生怕我绊跤 。
记忆里 ， 每到下午奶奶都会带着我到公园里遛弯 ， 收音机里放着她最爱听的黄梅戏 。
傍晚的太阳慢慢地往山下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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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后来渐渐大了 ， 补习班挤占了周末 。
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里 ， 我呼朋引伴 ， 远在小镇的奶奶埋藏到了记忆深处 ， 也就每个月回去看一次便匆匆离开 。
独属老人的腐朽气息在封闭的室内酝酿扩散 ， 发酵出难闻的味道 。
奶奶坐在摇椅上 ， 目光呆滞地望着电视 。
我握着奶奶的手 ， 老年斑在布满皱褶的皮肤上横陈 。
时钟叮叮咚咚响了十一声 。
她缓慢地转过头 ， 问我：“臭臭是不是到了放学的点了？”
我回过头去看表 。
十一点 ， 小学的我该下学了 。
蛮早之前有篇电影 ， 不算热 ， 但评分很高 。
被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
看的时候就想起了奶奶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背影 。
刺眼的阳光掩盖了她的皱褶与黑斑 ， 把奶奶整个人吞进时间的洪流里 。
04
有多少人的童年是在隔辈的至亲家里度过的呢？
有多少人的记忆里 ， 爷爷奶奶像百宝箱一般 ， 比父母更溺爱你、宠你？
还记得奶奶家的柜子里总是填满了父母不让吃的各色糖果 。
还记得后来随着长大 ， 不再常去奶奶家 ， 每次去的时候奶奶都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柜子一旁 ， 捧出她攒了好久的饼干零食 。
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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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 ， 你逐渐不耐烦去那个充满灰尘、腐朽又沉闷的宅子 。
什么时候开始 ， 过节聚在一起 ， 你放弃了亲热的交流 ， 选择窝在沙发里刷手机上的抖音微博？
什么时候开始 ， 奶奶对你口中的话题陌生又迷茫 ， 你看着她 ， 嘴里也只剩一句“诶呀 ， 说了你也不懂” 。
回忆一下 ， 你已有多久没有见到过那沧桑又亲切的面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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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自从高二开始忙了起来 ， 中秋节也只剩下吃个月饼意思一下的仪式 。
年少不知分离愁事 ， 望着奶奶忙来忙去的背影 ， 总觉得这个利索的老太太能活到无限久 ， 无限久 ， 能让我忙完一段就回去见她 。
我曾以为 ， 好像老太太天生就是年老的模样 ， 时间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 她总是站在原处 ， 等着我回头 。
直到那天 ， 奶奶呆愣楞又带点紧张地在视频里看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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