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我父母的三次离婚( 四 )


母亲提出和前男友分手 。 男人拿走她3万积蓄 , 出门没走多远 , 又提着一把菜刀回来 , 手指淌血 。 “你拿菜刀把我砍了 , 大家死成一路算了!”男人吼道 。 外婆惊恐 , 把母亲连拖带拽拉到走道上 。 院里的邻居从三楼跑下来 , 问母亲 , 这是你耍的朋友?母亲不说话 , 只是哭 。
外婆跑去找父亲 , 说母亲的情况 。 那天 , 她看见父亲的眼泪一直在淌 。 外婆开始去庙里烧香 。 和尚说 , 你女儿命苦 , 你需要每天念1200个阿弥陀佛 , 才能解其厄运 。 从那天起 , 外婆从早到晚念 , 从起床到傍晚 , 一直念到睡着 。
修复生活
冲突的结果是父亲回归家庭 。 “‘既然我接受了你回来 , 不论什么情况我们都是一起面对’ , 这句话我一辈子都记得到 。 ”父亲回忆起当时的母亲 , 眼神低垂 , “毕竟不是你妈和我没感情 , 而是我的问题 , 出现这个伤害 。 ”
回家后 , 父亲从婚姻建立之初的主导者 , 转变为有道德污点的负罪者 。 他的家庭地位彻底发生了改变 。
想到父亲曾追逐的那种“事业型”女性 , 母亲开始愈发努力地工作 。 她去山上跑外业 , 脱下靴子 , 腿上全是蚂蟥叮过的血迹 。 在研究院里十几人的调研团队中 , 她常是唯一的女性 , 被人夸奖“吃苦、耐劳、学得快” 。
从我小学记事起 , 母亲给我的印象便是:强势、优秀 。 高中 , 她是学校的理科状元 。 外婆六个儿女中 , 她是唯一一个走出县城 , 考去北京上大学的 。
2014年 , 母亲创业成功 , 公司开张 。 她为自己装修出一间“总裁办公室” , 一个半透明的隔间里 , 有一张深棕色实木办公桌 , 一把人体工学椅 , 一个饮水机 , 一盆发财树 。 每天 , 她穿黑色或深蓝的连衣裙 , 纹着眉 , 化着淡妆 , 在这处理接不完的电话 。
家里的客厅也似乎变成了“总裁办公室” 。 早上9点 , 母亲在这里通话 , 用适度优美的嗓音 , 称呼“王总”、“张局”、“林所长” 。 有时晚上10点 , 她带人到客厅谈合同 。
母亲在业内逐步有了名声 , 找到她的项目不少 。 多的时候 , 她一人主导6个大小不一的项目 , 在朋友圈写道“细节决定成败”、“办法总比困难多” 。
母亲创业的副产品 , 是我发现自己收到生活费的频率越来越高 。 最开始每月一次 , 后来一月三次 。 我说 , 我不需要那么多 。 母亲说 , 妈妈赚了钱了 , 给你多些 。 转眼 , 我又看见她的朋友圈:“为一日三餐起早贪黑 , 为柴米油盐风雨兼程” , 配图是一张在动车站的照片 。 近几年 , 她开始频繁生病 , 不到一米六的身形越发消瘦 。
而教授级别的父亲 , 身材修长 , 鼻梁高挺 , 似乎永远充满活力、处于空闲 。 下班后 , 他打麻将 , 在夜里11点散场后回家 。 在家中 , 他戴着框架眼镜 , 看《大决战》和“大片类”的电影 , 炒比特币 。 电视里打打杀杀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 。
父亲也无法不感受到母亲的变化 。 作为专家在外开会时 , 他常听别人说:你就是罗芬的老公呀?你们罗芬很能干 。 父亲笑道 , 确实 , 我甘拜下风了 。 父亲知道 , 母亲克服了自己当年对商场的恐惧 , 已经在商业世界如鱼得水 。
不知何时 , 我习惯了父母间“女强男弱”的关系设定 。 他们一起去为我买衣服 , 最后买下的 , 都是母亲喜欢的样式:她偏好纯色、深色 , 有品质的服装 。 而父亲喜欢的 , 是色彩丰富、花样繁复的 。 初中的一天 , 母亲已走出很远 , 回头见父亲还停留在一家店前 。
“走了 , 走了 , 还在干啥子?”母亲大声说道 。 父亲不说话 , 拎起一件彩虹条纹连衣裙的衣角 , 注目观看 。 “那个不好看!”母亲说 。 “好嘛 。 ”父亲语气失落 , 放下裙子 , 跟上步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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