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孩子都有一个薛定谔的腰

每个孩子都有一个薛定谔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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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哥
年轻时总将不穿秋裤视为对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规矩的不屈服 , 如今觉得穿上秋裤这件事代表了一年之中安全感最强的时间段已经来临 , 足以让心里踏实起来 。
这几天北京气温突降 , 加上刮了大风 , 早晚已经有了相当明显的凉意 。 我在某天清晨上班路上被据说瞬间风力达到十级的大风吹到怀疑人生时突然有了该穿秋裤的想法 。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越来越怂 , 满世界喊着全球变暖的时候 , 我总感觉天凉得越来越早 。 去年这个时候 , 我还没有把穿秋裤提上日程 , 今年刚过了十一 , 我就有点扛不住了 。
年轻时总认为秋裤这玩意能晚穿就晚穿 , 将不穿秋裤视为对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规矩的不屈服 , 如今觉得穿上秋裤这件事代表了一年之中安全感最强的时间段已经来临 , 足以让心里踏实起来 。
这种踏实来得很具体 , 因为秋裤最大的价值不在于暖 , 而在于掖 。
把该掖的掖好 , 该塞的塞牢 , 上衣、秋裤、袜子各自归位 , 谁应该在谁的下面 , 谁需要把谁包裹其中 , 哪个位置都不能僭越 , 都有明确的规矩 , 整个人包裹得严谨、认真、有层次 , 没有一块多余的肉体暴露在外 , 外界一切风雨都不能与我直接接触 , 没有一丝缝隙让凉气儿溜进来 , 那种安全感上了身 , 就不再惧怕走进十级的风里 。
这年头还能给人安全感的东西不多了 , 秋裤算一个 。
过去的人们为了冬天需要做很多具体的准备 。 对孩子来说 , 秋裤大概算是第一阵线 , 是最早面对的 。
入了秋天气凉的某个早上 , 我妈会突然从大衣柜最靠里的一个白色纱布包袱里揪出一条秋裤扔到我脸上 , 或穿得脱了色 , 或带着樟脑味 , 自此便“套上了秋裤的枷锁” 。
我小时候不太懂我妈那套朴素科学观里的一条铁律“秋裤穿上就脱不下来定理” , 但我也不敢当面说“怎么不能脱我想脱就脱一脱就能脱下来啊” , 甩片儿汤话的代价很大 , 我没必要为反叛铁律再挨上一套铁拳 。
所以秋裤一穿就不会下身 。 按照过去北方秋冬温度 , 从十月到转过年来开春 , 穿得早脱得晚 , 起码要穿五个月 , 比除了内裤之外的任何一类衣物都久 。
秋裤这些年永远站在风口浪尖 , 被卷入很多超出它应该承担的争论 。 但总的来说它有点亏 , 因为几十年前人们有很多举措去认认真真过冬 , 就北方少年儿童来说 , 对抗寒冷的不只限于秋裤 , 还有毛裤和棉裤 , 当然还有相匹配的秋、毛、棉衣 , 堪称冬日三件套 。
灵活和保暖不可得兼 , 那种不利于活动的“费劲感”大概就是孩子们讨厌秋毛棉套装的最初原因 , 孩子们对三件套的评价会因缺乏感觉神经而不识好歹 , 按照我妈的话来说:“你怎么不知道冷啊?”
孩子还真不知道冷 , 没心没肺光知道玩 , 我印象里很少有人在外面疯的时候喊过冷 , 于是孩子就总忽略冬日三件套带来的实打实的温暖和保护 , 只专注于抨击它们造成的不便 。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 , 我在某年冬日里穿着这身衣服失足掉进日坛公园的湖里 , 克服了三件套吸饱水重量激增的困难艰难上岸 , 几分钟后从棉球变成了冰球哆哆嗦嗦滚回了家 , 十分狼狈 , 也算是间接抨击了它们 。
因为穿上不方便 , 于是反抗 。
这种反抗态度从穿它们时不情不愿开始就表现得非常明显 , 我认识的孩子 , 在冬天里鲜有痛痛快快穿上这一套冬衣的 。
我就更有理由 , 因为我母亲作为处女座在这件事上做得标准极高 , 她为了保证我腰部不冷 , 在帮我提所有裤子时都以一种把裤腰提到胸口的标准进行 , 从内裤到棉裤 , 数次发力 , 她咬牙切齿 , 我龇牙咧嘴 , 每提一次都会令我踮一下脚 , 力度过猛一把把我提起来的情况也十分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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