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要命也要还!”丈夫的身体已僵硬,周安会仍然在旁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
她上哪去找钱还?对她来说,1000块钱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宋吉明去世时,家里的钱加在一起不足10元,连丈夫的尸体都是村民帮忙掩埋的 。
周安会5岁患小儿麻痹症,从此无法站立 。她母亲想了个办法,用旧鞋底、谷草、破布和塑料布做两个护膝,周安会就这样跪着、爬着长大 。20岁时,她又患眼病,吃了很多药,眼睛没治好,反让两只手不听使唤 。不久,眼睛彻底失明,一双手也仅有拇指和食指能勉强活动,其他手指只能终年弯曲着 。33岁时,她嫁给了同村的宋吉明,育有一儿一女 。
“因为穷,女儿12岁就执意外出打工 。不久,她爸就死了 。”周安会说,女儿走后再没回家 。儿子宋文俊比姐姐小3岁,爸爸去世时他9岁,上小学 。
周安会的家有两间屋,是透风的穿逗房,她的床距灶台不足一米,屋里又脏又乱,她却能准确地找出她要的东西 。
灶台上,只有一包盐、一碗咸菜和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饭 。米缸里,还有垫底的一点米 。
“我已快1年没吃肉了 。上次吃肉,是邻居杀年猪,给我端了一点 。”周安会说,她想吃肉 。
“她平日吃得最多的是苞谷羹或红苕,要不就啥也不吃 。”邻居于行珍说 。
因为没劳力,自丈夫去世后,周安会家的田土就让给了村民,每年,种地的村民低价卖给她一些粮食,或不时送她点杂粮,这成了周安会8年来主要的生活来源 。
“哪里去找那1000块钱啊?!”她万般无奈,最后决定外出行乞 。
每年约200元的残疾人补助,是丈夫死后,周安会唯一的经济来源 。她同时还要供儿子上学,每学期学费书费是160元 。
当年11月,贷款就要到期 。周安会默默地计算着还款日期 。她想到卖房子,但邻居劝她:“房子卖了,你和儿子住哪?”周安会想了又想,这房确实不能卖 。这时,有人给她出了个歪主意——外出行乞 。
“那怎么行!”周安会第一反应是“脏人,丢脸” 。那晚,她缩在被窝里,听着儿子轻微的鼾声,不能入眠 。
第二天是周末,天刚亮,她就叫醒了儿子:“幺儿,快起来,和妈妈去挣钱 。”
周安会让儿子牵着来到高峰街头,4公里长的公路,她们走了近4个小时 。周安会护膝下的膝盖已痛得发麻 。
“妈妈,我怎么在同学面前抬头!”当得知妈妈要带着自己在高峰街上行乞时,9岁的儿子宋文俊说 。
周安会搂着儿子,不停流泪:“儿啊,妈知道难为你,但我们要还钱啊 。”
第一天收获有20多元,其间,宋文俊“失踪”过几次——因看见了同班同学,他不得不避开 。
这20多块钱让周安会有了希望 。她对儿子说:“下次,你把我带到这里就回去,晚上再来接我 。”第二天,周安会讨到18元 。
“只能周末去,孩子平日要上学 。”周安会不想耽搁儿子读书 。
寒假到了,周安会决定带着儿子出一趟远门——到16公里外的垫江县城 。
16公里路程,周安会走了整整3天 。到垫江城时,天已黑尽 。
那天,下着大雨,风很大,周安会和儿子躲在一商场屋檐下,又冷又饿 。膝盖处已在流血,痛得钻心 。她摸了摸腰间,沿途讨来的30多块钱还在 。宋文俊依在妈妈怀里:“妈妈,吃点东西吧 。”周安会这才想起,3天来,他们一共才吃了两顿饭,那是好心人给的,其余时间,饿了就喝点冷水 。
周安会摸出1块钱:“你去买点吃的吧,我不饿 。”
“妈妈,你不吃,我也不吃 。”周安会听了心里一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