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近数十年来 我这样来理解进退】作者：黎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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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数十年来 ， 本是安静自足的乡村 ， 被强牵着步入遽变 ， 土地遭遇工业污染 ， 人口流向城镇 。 当一切被现代化的经济增长数据所衡量 ， 而土地成为了一种关于贫穷与落后的意象 。 但是 ， 那些土地的叛逃者们 ， 腰包鼓起来了 ， 脸上的笑容却日渐减少了 ， 当他们再次打量自己的故土 ， 有那么一刻 ， 他们一定对自己曾经的叛逃充满怅悔 。 逃离贫瘠的土地 ， 逃离劳苦的命运 ， 难道真的就是终极无可退路的选择吗？涤去关于物质得失的衡量 ， 纯然以自然的视角去看待人与土地 ， 那是人生天地间的生命互动 。 人的尊严在物质繁荣前一退再退 ， 而在土地面前 ， 淌汗的躬身劳作 ， 却是让人在质朴的艰辛中 ， 达成自身生命不可剥夺的高贵 。
韩少功在《进步的回退》中曾说过：“不断的物质进步与不断的精神回退是两个并行不悖的过程 ， 可靠的进步必须也同时是回退 。 这种回退 ， 需要我们经常减除物质欲望 ， 减除对知识、技术的依赖和迷信 ， 需要我们一次次回归到原始的赤子状态 ， 直接面对一座高山或一片树林来理解生命的意义 。 ”当身体已在城市的漩涡中不能回退 ， 而无根心灵的漂泊与忆念 ， 让许多人在默默地精神还乡 ， 退回到泥土、草木、五谷的香气里 ， 退回到童年老树下那一串无邪的笑声里 。 身体在城市 ， 心灵在故乡 ， 这也许就是个人与时代的折中与和解 。 城市赢得了我们的身体 ， 乡村留驻了我们的纯爱 ， 什么是进什么是退？什么是得什么是失？
凡消退必增长 ， 凡增长必消退 ， 万物皆如此进退共舞 。 当你得到的时候你也在失去 ， 当你失去的时候你也在得到 。 正如太阳逐渐暗淡、沉落西天之时 ， 这是太阳与天空的提示 ， 宇宙重生与重整的旋律 ， 这是平衡的时刻 ， 日与夜对面相望 ， 在进退的舞步中渐弱与渐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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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来理解进退：在人生的某个阶段 ， 如果想要激流勇退 ， 不是退下生命的火线 ， 而是退一步想想 ， 之前是否走得太快 ， 是否走在别人为你设计的道路 ， 所以需要慢下来想想 ， 自已心之所向 ， 到底该要怎样过？退一步海宽天空 ， 是退出了铜墙铁壁、令人窒息的固化世界 ， 退回到了我们初次发现的蕴藏着世界万物的地方 ， 可以重新出发的地方 。 能够进退 ， 能够回旋 ， 才会有人格乃至命运的庞大的余地、丰富的侧面、宽厚的背景 。 “溪面群飞的蜻蜓够多了 ， 倘若有那么一匹小生物 ， 倦于骚扰 ， 独自休息有一个岩石上或一片芦叶上 ， 这休息 ， 且是为准备一种更有意义的振翅 ， 这休息也不坏 。 ”这是沈从文的话 。
在中国的城市化过程中 ， 当我们过于激进时 ， 当农民进城后就没有退路 ， 这时所有人都要争夺自己的利益 ， 但我们的发展阶段决定了国家没有能力满足所有人快速增长的利益诉求 ， 最后一定会矛盾四起 。 我想起看过泰拳的比赛 ， 招招进攻 ， 以阳制阳 ， 刚硬激烈 ， 残酷无比 。 这种以拳碰拳、以阳制阳常会伤及自身 ， 所以有习泰拳这不长命之说 。 而中国的太极 ， 则讲究阴阳调和、用意不用力 ， 阳来阴当 ， 阴尽阳攻 ， 如滔滔大江连绵不绝 。 一些看似进攻的 ， 实质败局已定 。 一些看似退缩的 ， 实质以逸待劳 。 这就是阴阳转换的道理 ， 有时进退全为倒换 ， 看人之掌握 。 我们不能只鼓励前进 ， 而贬损后退 ， 将人人绑上呼啸前进的时代列车 ， 并且不允许中途下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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