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愿原唱是谁 疯了疯了伴奏( 二 )


如往常一样,他的房间聚了四五个护士,都在“各司其职”,有些在病房外频繁路过,有些慢条斯理地照料着其他病人,名正言顺看管他的护士就自在得多,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表情生动激昂 。
她们用目光表达着迷恋,这不是秘密,整个康复科都喜欢他,如果人有个穴位是专司喜欢的,那他一定不偏不倚地长在那里头 。
但她们的迷恋里似乎又藏着别的什么,恐惧?抗拒?我不确定 。
我也算名正言顺的那类,站在门边看,只要手上拿着病历本,再按出笔头,谁也不能把我从那里赶走 。
大提琴家叫贺秉(化名),他此刻精神焕发,身上的病服也藏不去他的锋芒,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演奏家 。他讲着自己的演出,讲他那梦幻的第一次登台,讲冥冥中接收到的从舞台灯光飘下来的启示——他被赋予了演奏终生的神旨 。
我看着他的模样,哪有半点门诊时见过的谦和优雅,他的眼里火热得如一位叫卡门的吉普赛女郎,而观众都是他虔诚的士兵 。
这是躁狂状态的典型,称之为三高:情绪高,思维反应快,行动速度快 。他思维奔逸跳脱,语速极快,舌头跟不上脑子 。
患者在躁狂时,自我感觉是极度良好的,他会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能成功,聪明至极,是个毋庸置疑的能力者,这和抑郁状态正好相反 。抑郁是三低,情绪低,思维反应慢,行动迟缓,对自己的评价极端消极 。所以双相的患者一旦从躁狂状态跌入抑郁状态时,绝望和消极感会因为反差更强烈,更痛苦 。
他看到我了,热情地招着手:“来这里,过来听 。”
我按住了自己的脚,没有过去,这个距离是条安全线 。
他毫不在意,只是声音更大了些,要我这位不听话的观众能听得更清楚些 。
贺秉说:“我可以用大提琴拉出人话来,抑扬顿挫一模一样,你们给我找把琴来,我拉给你们听,你们说什么我都拉给你们 。我在台上表演过这个,你们能想象么,那是交响曲的音乐会,我却拥有无伴奏大提琴表演的机会,我和其他三位大提琴演奏家,他们不是碍手碍脚的人,我觉得不是,那样的合奏还不错,我的网站上有我的独奏,你们可以去听,但别评论,我不喜欢无效评论,请当面对我说喜欢,然后将‘喜欢‘’从你们匮乏无脑的评论字眼里抹去,那太傻了,说真的……”
他的注意极快地从一件事飞跃到另一件事,护士们笑着应承,做他嚣张样子的俘虏,尽管我不觉得她们听懂了,但不需要懂,她们只需要反馈他的即时魅力就可以了,他们彼此满足着,像把糯米填进莲藕 。
护士们是被前来查房的康复科医生赶回前台的,其中一位护士还理直气壮,说是贺秉不肯吃药,她才在这顺着他好让他吃药 。
躁狂时患者的服药依从性确实很差,因为他们不愿意从躁狂的巅峰体验中离开,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躁狂时极度自信自得的舒适感 。
护士们回了前台,劝服贺秉吃药的任务落在了康复科医生身上,她问贺秉:“怎么又不吃药?”
贺秉笑道:“现在好像不需要 。”
女医生:“需不需要是我来决定的 。”
贺秉:“可是吃药让我痛苦,我好不容易暂时结束那种糟糕的体验,你要把我再推回去吗?”
我心下一凛,觉得贺秉太会拿捏了 。
女医生果然犹豫了,虽然那犹豫很短暂,几乎让人遗漏,但贺秉一定发现了 。
女医生:“短期的痛苦和长期的痛苦你选择哪个?你来这里是希望寻求帮助的,那你得习惯延迟满足 。”
贺秉:“怎么总有人让我延迟满足 。”
女医生:“总有人,是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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