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进城后一次没回家,老汉去世前立遗嘱,把房送陌生小伙( 五 )
却没想到他在一家捐助站停下 , 他轻车熟路的走进去 , 将一塑料袋的零钱扔在工作人员的桌子上 。
工作人员显然跟他相熟 , 端来一杯茶给他喝 。
老叶却摆摆手说 , “还是捐给孩子们 , 我还有事 , 先走了 。 ”
“怎么?吓傻了?”老叶走在前面 , 突然转过头问我 。
“我至于叫这么点钱吓傻了?”
“没傻就好 , 洗澡钱还是你掏 。 ”
泡过澡 , 老叶那张黑黢黢的脸才算红润了起来 , 见他心情好 , 我趁机问他 , “你是不是喜欢饺子婆婆?”
“饺子婆婆?”
“就是张凤 。 ”
老叶用力咳嗽了一声 , 他没回答 , 反问我 ,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理头?”
还没等我回答 , 他又说下去 , “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 那时候我才二十岁 , 死了爹妈 , 觉得天都塌了 , 说不中听的 , 像个丧家狗 , 谁都能踢两脚 , 后来是我师父 , 他给我理了头 , 教了我手艺 , 我才慢慢活过来 。 ”
“人得打起劲来 , 有精神了 , 人才是个人哩 。 ”
老叶说罢看向我 , 我略低着头 , 用手擦掉脸上的水汽 。
说完这话 , 老叶哗啦啦从水池里站了起来 , 他中气十足的朝搓澡师傅喊 , “给我搓个贵的 。 ”
洗完澡 , 我将昨日买的电推子送给他 。
但胡老头只看了一眼 , 却不接 。
“这个好使 , 你得接受新科技 。 ”
“什么新科技 , 多少年的东西了 。 ”老叶拿眼睛觑我 , “这个破玩意 , 怎么赶得上我的剪刀、剃刀呢?它冷得很 , 用手是捂不热的 。 ”
“你捂热它干啥?煎鸡蛋吗?”我开了个玩笑 , 但老叶并不觉得好笑 。
“你懂个屁 , 物件感受到人的热 , 它才用心干活呢 , 我的剪刀剃刀见过多少颗脑袋了 , 它们的本家都是断头刀 , 可它们有风度 , 从来没有出过差子 。 ”
听了这话 , 我只好悻悻的把电推子收回 。
出去摆摊的时候 , 饺子婆婆不在 , 老叶虽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表情 , 但他闲下来就看着对面愣神 。
直到卖烤冷面的摊贩过来剪发 , 他才开口说 , “像这种硬头发 , 你就得顺着剪 , 不要用剃刀 , 不然赔上剃刀 , 发型也难看 , 走出去要遭街坊们笑话 。 ”
烤冷面的摊贩闻言哈哈大笑 , “叶大爷 , 你还很有心得哦 。 ”
“那当然了 , 年轻的时候 , 谁不爱个俊?”
头发剪完 , 正好临近傍晚 , 烤冷面的摊贩说 , “叶大爷 , 今天吃烤冷面不?我新进了酱料 , 更香了 。 ”
老叶摆摆手 , 又问我 , “吃不?”
我点点头 , 才问他 , “你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 ”
老叶凝望了一眼饺子摊的位置 , 他沉默了一会儿 , 一反常态的说 , “不用 , 我自己去 。 ”
我望着他在灰蓝色的傍晚往灯火通明的东半街走 , 有一刻我都疑心他融进了这傍晚里 , 但他很快就出现在炒面的摊上 。
他左右看看 , 跟炒面摊主耳语了几句 。
半晌 , 他拿着炒面回来 , 默默吃完后 , 他将碗递给我 , 示意我送回去 。
“我说你都这把年纪了 , 有什么不好说的?”
老叶被我戳破心事 , 表情又凶起来 , “什么好说不好说的 , 自作聪明 。 ”
我去送炒面的碗 , 才打听出来饺子婆婆的孙子回来过暑假了 , 而刚刚老叶更有趣 , 他话到嘴边 , 居然问人家炒面要放什么料 , 面条哪来的 。
我返回时 , 老叶已经挑着担子离开了 , 我快步撵上去 , 对他说 , “饺子婆婆的孙儿来了 。 ”
“嗯 。 ”老叶不再绷着脸 , 但也没有笑模样 。
“你要是想追人家 , 你最起码得有住的地方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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