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江|散文丨胡晓江:花祭( 二 )


人间有一种药 , 叫黄连;人间有一种爱 , 叫苦恋 。 我手捧凄寒一剪梅 , 让它冰冷的花蕾和枝柯触到我的脸颊 , 我的嘴唇 。 其实 , 我的脸颊和嘴唇也是冰冷 。
说什么爱的明明白白痛痛快快甜甜蜜蜜 , 有时爱就是一种痛苦一种煎熬一种歇斯里底一种偿不完的债受不完的劳役 。 孤独一剪梅 , 你如何承受得起整整一个冬天的苦恋?
走进雪野 , 便是走进相思的最后一个驿站 , 走进爱恋的最深处 。 那样 , 即使是天下的路有九万九千九百九 , 天下的人有九万九千九百九 , 你也只会对那一条路永不回头 , 对那一个人情有独钟 。
葬花吟
黛玉一锄一锄葬花的动作竟成千古绝唱 , 好在没有一阵劲风 , 不然她的病弱之躯已是飘飘何所似?啊 , 也许是焚烧诗稿后的灰烬 , 被谁轻轻一吹 , 散落满天 。
真正应了那句古话 , 你才将多情的桃花瓣瓣拾起 , 垒起芳冢吗?而孤冢独枕的清溪依然唱得很欢 。
涉足桃林 , 便是跌入情意绵绵的词厥 , 身不由己平平仄仄而思而叹 。 春由淡而浓 , 莫名的惆怅也渐浓渐酽 , 而憔悴 , 而忧悒 。 是怎样的奇遇和良缘才会将人面与桃花混为一谈?我却更相信 , 浪漫的故事总与深重的失落连在一起 。
思维已陷入困境 , 取舍的破码在浪漫与失落间踌躇着 。 等到我们知道叹息时 , 已经有了春夏秋冬轮回的凝重 。 叹息声也不再是附庸风雅故作高深 , 而是百分之百的连心连肺了 。
人生最可怕的声音有两种 , 一种是哭声 , 一种是叹息 , 而声声叹息又何尝不是无泪的抽泣?
桃花 , 你的纷纷凋落的形象改变了我对你的固执的偏见 , 轻薄——那是对你天大的污辱!落花无声 , 流水他去 , 一帘幽梦归何处?千百年来 , 惟黛玉恍恍惚惚凄凄切切将一腔心事埋进泥土 。
残荷
娉婷一枝荷俏立于盈盈一水间 , 妩媚了湖光山色 , 充盈了蓝天白云 。 风姿绰约 , 清香脉脉 , 几多秀雅 , 几多端庄 。 恰似一位婀娜的模特 , 潇洒舞台一般走进了千古丽句 , 清亮着情男痴女柔情蜜意的天空 。
如果笼一片月色呢?如果荷塘有一条小径?不经意想起那位有着宽大背影的朱自清 , 他踏着熏风 , 踯躅到很晚 , 很晚 。
也许摆脱不掉的是那一潭淤泥和没顶的腐臭 , 面对四处的黯然 , 你是否伤心落泪?可拔你于泥淖之中的似乎唯有你自己 。
世俗的浊流又如何不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淤泥 , 张开血盆巨口吞噬着纯洁、善意和良知 。 踏行其间 , 如履薄冰 。
却终于超越淤泥的陷阱 , 悠然在绿水之上 , 田田一池荷 , 你竟是这样冰清玉洁的碧波仙子 。 放眼望去 , 接天莲叶 , 映日荷花 , 撩起人们滔滔的情思 。 几度夕阳归去 , 莲叶已近凋零 , 而那红红的花蕾依然含苞怒放 。 我惊叹于那残荷的壮美与瑰丽 , 清秀一身 , 不卑不亢 , 用冷眼的余光视潇潇风雨滚滚红尘如草芥 。
缱绻而思 , 人生哪堪如荷?可幸的是 , 上苍毕竟超凡一筹 , 为芸芸众生布道了妙不可言的奇葩异卉 , 悠悠人世匆匆来者能否一一展读?
(原刊发于《东方烟草报》等 , 收入胡晓江散文集《漫步苍凉》2002年版)
胡晓江|散文丨胡晓江: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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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晓江|散文丨胡晓江:花祭】胡晓江 , 居小城 , 无大志 , 闲暇煮字 , 广种薄收 , 出版散文集《漫步苍凉》、长篇报告文学《拐弯》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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