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传统的中国妇女一样 , 在我工作后 , 母亲跟着搬到了城里 , 帮我们照顾孩子 。 刚拖的地 , 比较滑 , 拍着小球的孩子撞在床角边 , 额头沁出了血 。 接到电话后 , 我们立即把孩子送到医院 。 止血缝针完毕 , 已是深夜 , 还有几瓶盐水要挂 。 我打电话回去 , 报了个平安 , 谎称无事 , 仅有一点发热 , 让母亲先休息 。
过了一会 , 我准备回去取件棉衣给孩子御寒 。 一进屋 , 闻到屋子里呛人的烟雾味 。 卧室的门虚掩着 , 烟雾是从那溢出来的 。 我连忙跑过去 , 正欲推门 , 听到母亲叨叨的声音:“各位列祖列先显灵 , 起 , 起 , 起……”透过门缝 , 她跪在地板上 , 左前方圆形铁盒里 , 有纸张燃烧后的余烬 , 依稀有星星点点忽明忽暗 。 正前方放置着一个盛着大半碗水的瓷碗 。 她用手扶着一双褐色的木筷子 , 嘴里嘀咕着一个已经逝去长辈的名字 , 随着手的放开 , 筷子很快倒下来 , 滑落在地上 。 她颤巍巍地捡起来 , 又开始叨叨起来:“各位列祖列先……”
我悄然退出来 , 没有进去打扰母亲 。 她的这种做法 , 在老家称之为“叫水碗” , 我见过很多次 。 那会生病 , 她第一时间不是送我去医务室 , 而是“叫水碗” 。 她固执地认为 , 已经去世的先辈 , 思念一个人了 , 便会让这个人生病 。 “叫水碗”时 , 一个个喊名字 , 喊到哪个名字 , 如果筷子在水里站立着不倒 , 就是哪个先辈思念自己 。 只要写上先辈的名讳 , 烧上一沓纸币 , 病便立竿见影地好起来 。
“找到了 , 找到了 。 好了 , 好了 , 明天肯定好 。 ”母亲出来了 , 嘴里还是叨叨个不停 。
这些年 , 母亲的叨叨里 , 多了一些唯唯诺诺 , 我不忍看见 。 打了招呼 , 拿起衣服出门 。 身后 , 还是母亲的叨叨声:“明天肯定好 , 明天肯定好……”
王尔德的《小王子》里 , 狐狸对小王子说:“最重要的东西 , 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 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 。 ”一些重要的东西 , 我用眼睛看到了 , 用声音听到了 , 也用心感受到了 。 我不明白的是——
有时候 , 这些浅显的话里 , 明明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 , 我们却笃信不疑 , 奉为圭臬;有时候 , 这些平淡的话里 , 明明有着太多的温情脉脉 , 我们却充耳不闻 , 视而不见;有时候 , 这些叨叨的话里 , 明明有着太多的苍白无力 , 我们却信以为真 , 深以为然 。
不只是亲情 , 人生也大抵如此吧 。 从牙牙学语启程 , 踏上童言无忌 , 历经喋喋不休 , 路过费舌劳唇 , 遭遇高谈阔论 , 迎面闲言碎语 , 一番言不由衷与真心实意 , 然后 , 又回到当初呢喃细语的模样 。
打电话给老家的母亲 。 她告诉我 , 上次去庙里 , 给我求了一个护身符 。 话筒里 , 是她的笑声 , 还有她的叨叨:“很灵的 。 真的 , 特灵!”
呵 , 我神叨叨的母亲!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石头、小金属片 , 还有绸布样的 , 叫“护身符”的东西 , 都在呢!一年又一年 , 行李箱、背包、书架 , 还有钱包里 , 都有它们的影儿 。
因为 , 我相信你的神叨叨 。
像小时候一样 。
【赵卷卷|散文部落丨赵卷卷:那人,那树,那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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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走远的桑枣树
左顾右盼 , 没看到有人 。 深呼吸一口气 , 我向前跨出几步 。
面前 , 是一棵三四层楼高的树 。 枝繁叶茂中 , 有撒落下来的阳光 。 抬头直视 , 晃得有点眩晕 , 只看到打着一块又一块补丁的绿布里 , 忽明忽暗地 , 点缀着一颗颗青绿色、绯红色、深紫色的长形椭圆状的珠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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