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孔子 我常常幻想你在( 三 )
我说马上透析 , 我是跑着去缴费的 , 我告诉医生 , 我要救活他 , 拜托您了 。
未透析前 , 他已经含混不清 , 说不出话 , 他渐渐没了意识 。 透析4小时后 , 他开始和我讲话 , 但脑子是混乱的 ,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 透析8小时后 , 他突然说 , 你把旁边的帘子拉起来 , 我想看看外面 。
那时 , 已经是第二天 , 窗外是亮堂的 , 他开始和我交流 , 我让他看儿子的照片 , 他立马叫出了孩子的名字 , 他的眼睛里也有了光亮 。
透析24小时后 , 他退烧了 , 也开始吃点饭 , 和我可以交流 , 但时而还是会犯糊涂 。 因为我问他 ,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说不知道 。
他不停地拉稀 , 医生给吃了药 , 还是止不住 , 我就买了丁桂儿脐贴给他贴上 , 他终于好了一些 。
我要每天分三次在固定时间把护士抽的血送到检验室 , 我每次都是快跑 , 因为ICU里只能留一个人 , 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我 , 因为我不放心别人 。
有一次半夜 , 我打算去送血 , 但ICU外面 , 哥哥和妈妈都在地上睡着了 , 我于心不忍 , 退回ICU , 哀求对面的大哥帮我看着爸爸 , 我哭着说 , 你千万不能让他动那个管子 , 那个管子插着大动脉 , 非常危险 , 我求你了 。
那时 , 爸爸正在透析 , 需要有人看着那根管子 。
我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检验科 , 送上血样 , 我飞速地跑回来 , 还好 , 爸爸在熟睡 , 一切都正常 。
在急诊室的7天内 , 我几乎不困 , 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 因为在救我爸爸的命 , 我不能倒下 。
7天后 , 他被转回到普通病房 , 他的指标慢慢在恢复 , 他开始沉默下来 , 不再唱歌 , 也不再侃侃而谈 , 其实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 说明他脑子完全正常了 。
普通病房又住了7天 , 用上了化疗药 , 仅仅14天 , 花了12万 , 我缴纳了医药费 , 踏上了回京的列车 。
爸爸被接回了家 , 他慢慢饭量变大了 , 笑容也有了 , 也能慢慢走路了 , 好像一切都在好转 。
因为刚用了大剂量化疗药 , 我们担心继续化疗会危及生命 , 就将时间延长了几个月 , 但爸爸病情慢慢地又在恶化 。
6个月后 , 他再一次呼吸衰竭 , 我们再一次将他送到ICU , 但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 , 他终究是没有被抢救过来 。
我一下飞机就往医院赶 , 待跑到他床前 , 他眼珠子已经不会动了 , 但尚有气息 , 看到我 , 不会说也不会动 , 但有眼泪淌下来 。 很快 , 就有几个医护人员过来抢救他 ,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 他就停止了呼吸 。
为等我来到他身边 , 他应该是坚持了很久 , 看到我的那一瞬间 , 他应该是放松了 , 但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
爸爸走了快6年了 , 我常常幻想他还在 。
如果他还在 , 他就能住到我给他新买的房子里 , 按照他所设想的 , 坐在阳台上喝着茶 , 听着戏曲 , 然后等着妈妈端上饭来 。
一如往常 , 他还会笑着说 , 好厨子一把盐 , 你妈盐又放多了 , 但饭菜他还是会吃得干干净净的 。
如果他还在 , 我会按照计划 , 带他去海南玩 , 我答应带他去看大海的 , 他生前也非常渴望看到真正的海 。
如果他还在 , 我会带他去吃日本料理 , 意大利菜 , 我觉得好吃的东西 , 我都想让他尝一遍 。
如果他还在 , 我想给他多买几件好衣服 , 他苦了一辈子 , 应该穿上质地好点的衣服 , 这样才配得上他一生的苦难 。
如果他还在 , 我想开车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 见他想见的人 。
如果他还在 , 我希望他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 我会对他的朋友好 , 感谢对方对我爸爸的那份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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