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使用的是充气洗浴床 。 通常他们就将它放在老人床边 ， 尽量不大幅度挪动老人的身体 。 洗之前他们会给老人量血压 ， 给洗浴用具杀菌 ， 然后将水温恒定在40度 ， 确保花洒喷水力度柔和 ， 以免对老人身体造成刺激 。 他们还会准备两条浴巾 ， 一条用来洗完擦干身体 ， 一条则一直盖住老人的隐私部位 ， 减轻老人的尴尬 。 从入水到穿上衣服 ， 整个过程一般不会超过20分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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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洗完澡 ， 范智都要将移动式洗澡机认真清洗干净 。 图片来源：新消息报 ， 采访人员 武晓瑜
除了这些物理上的防护措施 ， 心理疏导也是每次必经的环节 。 老人通常很难接受让陌生人碰触自己的身体 。
陈泽英记得一回上门去给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洗浴 ， 家属在电话中说老人是愿意的 ， 但他们去了后发现老人愿意是因为她以为给她洗澡的就是自己家人 。 老人直接背过脸去 ， 不搭理夫妻俩 。
负责沟通的陈泽英走到老人旁边握住她的手 。 “她打我、推我 ， 让我走开 。 ”陈泽英继续凑近她 ， 跟她说悄悄话：你看我我也像你的孩子 ， 我的母亲也和你一样 ， 你现在就把我当成你的孩子；我会给你老人家洗得香香的 ， 你是女的 ， 我也是女的 ， 我们都一样 。
说着说着 ， 老人开始应和着点头 ， 陈泽英就知道 ， 老人的心已经打开了 。
还有很多老人在开始洗浴时会紧紧抓住两人 ， 眼睛也死盯着他们的动作 ， “老人不知道我们会对他干什么 ， 特别紧张 。 ”但一当老人放松下来 ， “他之前使劲瞪着你 ， 之后就看都不看你一眼 ， 哈哈 。 ”大多数老人在洗的过程中就会睡着 ， 当夫妻俩说自己要离开了 ， “他们可能眼睛会开一条缝看你一眼 ， 或者点点头、摆摆手 ， 比出一个大拇指 。 ”
最夸张的反应反倒来自家属 。 夫妻俩有回给一个老人洗浴 ， 一开始怎么都擦不干净 ， 随着温水浸泡 ， 老人皮肤上那层混合皮脂腺、汗液、各类残渣等积成的死皮慢慢软化 ， 夫妻俩再用洗浴液清洗 ， 就直接大块大块脱落下来 。
“家属看到掉的黑皮特别害怕 ， 说你们是不是把我爸皮洗破了 ， 怎么掉了一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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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前后都需要对洗浴床进行消毒 ， 图片来源：新消息报采访人员 武晓瑜
夫妻俩助浴过的百岁老人 ， 带着洁净的身体安详逝世
宁夏一过九月 ， 气温就开始转寒 。 陈泽英和丈夫暂时停止了助浴服务 ， 准备来年天气变暖再开始 。 10月 ， 在两人合开的殡仪服务中心 ， 他们遇见了一位熟悉的逝者——一个月前 ， 他们给她上门洗浴 ， 她也是两人今年服务的最后一位 。
这是一位虚岁百岁的老太太 ， 从民国时期生活至今 。 陈泽英对她印象深刻 ， 她年轻时应该身处富贵人家 ， 脚还被裹成金莲状 。 然而洗浴的时候 ， 由于脚很小 ， 脚趾缝间沉积的脏物处理起来很费力 。 陈泽英想她以前一定过着很体面的生活 。 这次夫妻俩给她洗了一生最后一次澡 ， 穿上寿衣时人也干干净净的 ， “家里人觉得没有留下什么遗憾了 。 ”
11月21日 ， 陈泽英和丈夫到银川市民政府服务大厅咨询成立老年助浴服务队的事情 。
其实夫妻俩最开始想的并非“义务”助浴 ， 而是把这件事情当正常生意对待 ， 因为投入的时间、精力还有设备花销等 ， 对于他们而言负担不小 。 但随着接触的失能老人越来越多 ， 他们发现在小城市里 ， 很少有家庭能够负担得起这笔费用 ， 但那些失能/半失能老人由于子女忙于生计反而更缺乏照顾 。 “去到家里之后 ， 你发现他们不见得能拿出这笔钱来 ， 而且就算这次咬咬牙付了 ， 可能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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