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娜·波伏瓦|波伏瓦的“我的天才女友”故事:扎扎走了,死于精神谋杀( 三 )


西蒙娜·波伏瓦|波伏瓦的“我的天才女友”故事:扎扎走了,死于精神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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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扎、波伏瓦与热纳维耶芙·德·诺维尔 , 192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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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悲剧的推动力有哪些?几个因素交织在一起 , 其中一些显而易见:她爱着母亲 , 一旦遭到母亲反对就感到左右为难 。 扎扎对母亲的爱是热烈的、充满嫉妒的、不幸的爱 。 她如此冲动地爱着母亲 , 母亲对她却有几分冷淡 , 作为二女儿 , 她感到被淹没在兄弟姐妹群里 , 只是母亲众多孩子中的一个 。 拉古昂夫人手法高明 , 她没有用个人权威来管束孩子们的调皮玩闹 , 所以当涉及重大事务时 , 由于她的权威丝毫没有受损 , 就能更好地控制他们 。 一个女孩子要么嫁人 , 要么进修道院 , 无法根据个人性情、爱好来决定自身命运 。 安排婚姻的是家庭 , 通过组织“相亲” , 根据价值观、宗教、社会等级、经济状况等标准来挑选合适的对象 。 这个阶层的人结婚讲究门当户对 。 在扎扎十五岁时 , 她第一次遭遇了这些致命的教条:家人突然阻止她跟堂兄贝尔纳见面 , 斩断了她对他的爱 。 第二次是在二十岁那年 , 她再次遭到沉重打击 。 她选择了不被看好的帕斯卡·布隆代尔 , 想要嫁给他 , 在那群人眼中 , 这是不可接受的 。 扎扎的悲剧在于 , 在她内心最深处 , 一个同盟暗地里支持了敌人:她没有勇气反抗一个神圣且心爱的权威 , 于是死于该权威对她的制裁 。 即使母亲的责备侵蚀了她的自信和对生活的热情 , 她也接受了这些责备 , 甚至要为给她判刑的法官辩护 。 拉古昂夫人的保守主义犹如一块顽石 , 但这块顽石仿佛有一丝裂缝:年轻时似乎她也被她母亲强制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 这就使得她对女儿的压制更加不通情理 。 她不得不“学会适应”——这个残酷的词应运而生——自我否定 。 自己做了母亲之后 , 大权在握 , 她决定如法炮制 , 也去粉碎女儿的个性 。 在她那副镇定自若的面孔下 , 隐藏着怎样的沮丧和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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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诚 , 或者说唯灵论 , 像沉重的盖子盖住了扎扎的生活 。 她沉浸在充斥着宗教气氛的生活环境里:出身于一个激进的天主教徒世家 , 父亲担任“多子女家庭联合会”会长 , 母亲在圣-托马斯-阿奎那教区享有声望 , 一位兄长做了神父 , 一位姐姐进了修道院 。 每年全家人都要参加卢尔德朝圣 。 波伏瓦所揭露的“唯灵论” , 是“纯洁的白色” , 是用超自然光晕掩盖极为世俗的阶级价值 。 当然 , 欺骗他人者先被欺骗 。 一切自动归于宗教 , 一切都变得合理 。 “我们只是上帝手里的工具 。 ”卡拉尔先生在女儿死后这样说 。 扎扎之所以屈从 , 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地相信天主教 , 而对一般人而言 , 天主教只是一种方便的、流于形式的实践罢了 。 她独特的品质又一次伤害了她自己 。 尽管已经识破她那个阶层“道德主义者”的虚伪、欺骗和自私 , 了解他们利欲熏心、锱铢必较 , 跟福音书的精神背道而驰 , 但她的信仰除了有过短暂的动摇外 , 一直保持到底 。 然而 , 内心的流放、亲人的不理解、与一种存在主义式孤独绝缘——家人从不让她独自待着 , 这些都让她痛苦不已 。
她在精神世界的严肃与真诚却只换来对自己的侮辱与折磨 , 将自己逼入内心矛盾的绝境 。 因为跟很多人不一样 , 对她而言 , 信仰不是一种讨人欢心的上帝的工具 , 也不是为自己寻找理由、进行自我辩护、逃避责任的手段 , 而是对沉默、晦暗、隐而不显的上帝痛苦的质疑 。 她折磨着自己 , 内心撕裂:应该按照母亲的叮嘱 , 听话、变愚钝、服从、忘却自我 , 还是应该像朋友鼓励的那样 , 不服从、反抗 , 充分发挥上天赐予自己的天赋与才能?上帝的意志是怎样的?上帝对她的期许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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