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母亲的后事 ， 才静下心来梳理逢头乱发 ， 对着镜子 ， 猛然发现一根白发立在当头 ， 孤零零地高高耸立 ， 白白的 ， 亮亮的 ， 格外醒目刺眼 ， 一股天老地荒的感觉无端袭来 。
想起了老辈人说的话 ， 有父母在 ， 儿女就永远不会老 ， 并且隔断了与死亡的联系 。 有老人在 ， 总觉得自己还很小很小 ， 死亡离自己很遥远 ， 而今母亲去了 ， 少了一个护佑我的人 ， 我差不多要直面死亡了 。 其实 ， 那时我才刚过而立之年 。
对着镜子 ， 很准确地捏住了那根白发 ， 很坚决地连根拔起 。 但是 ， 白发并没有斩草除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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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生活的重压 ， 几年过去 ， 不时有白发从乌黑的头发中钻了出来 。 只要能看见 ， 还是毫不留情随手拔掉 。 我想挽住青春 ， 这是每一个女人永远不想长大的奢望 。
闲时坐下来 ， 以金钱诱惑 ， 让儿子替我拔白头发 。 那时儿子八九岁 ， 正对钱正感兴趣 ， 以为手中有个可以自由支配的小钱 ， 花起来很阔绰 ， 心里就美滋滋的 ， 就爽快地答应了 。
儿子就给我讲起了价钱 ， 要求一根一角钱 。 我觉得白发毕竟是少数 ， 充其量每次也不过二三元钱 。 如果白发连根拔起 ， 再长出来还需要一段时日 ， 就满口答应 。 这样 ， 母子二人也玩得十分开心 。
有时 ， 儿子想钱的时候 ， 就主动提出要为我拔白发 ， 我也乐得让他挣个小钱花花 。
有一天 ， 与要好朋友一起聊天 ， 随手翻起她的短发 ， 表面黑黑的头发 ， 里面却藏着些许白发 ， 感觉远远超过了我 。 白白的 ， 硬硬的 ， 直刺向我 ， 心中一凛 。 岁月不仅在打磨着我 ， 也在磨砺着她 。
我也像拔自己的白发一样 ， 给她拔了起来 。 看着手中不断增多的白发 ， 就住了手 ， 心灰地放弃了 ， 难过的不是我们已经迈向中年 ， 而是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已经开始明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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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惑之年 ， 白发多了起来 ， 再让儿子拔 ， 每次十元八元都挡不住了 ， 就反过来给儿子讲价钱 ， 经过一阵讨价还价 ， 降到了一根五分钱 ， 再后来又降到一根二分 。 儿子很大方地说 ， 几分都行 ， 反正白发多的是 ， 照样不少拿钱 。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 ， 白发生长也没有了规律 ， 今天这儿拔了 ， 明天那儿又钻出来了 ， 根本无法拔清了 。 儿子也渐渐长成半大小子 ， 大大咧咧的 ， 已经对拔头发不感兴趣了 ， 即使我许于重金也诱惑不了他 ， 只好自己对着镜子拔 。
拔多了 ， 也有了经验 。 在灯光下 ， 很容易找到白发 ， 况且白发多了 ， 不用费心找 。 灯光一照 ， 白发发出亮亮的光 ， 用手一拨拉头发 ， 白发就硬硬地从黑发中站了出来 ， 很容易就捉住了 。
当然 ， 失手的时候也不少 ， 拔起一根白发 ， 带出了二三根黑发 ， 即使如此 ， 也乐此不疲 。 不过还是很理智的 ， 不敢也不能拔完所有的白发 ， 只拔表层的白发 ， 假装不让岁月的痕迹留在表面 ， 给人造成一头乌发的假象也就知足了 。
有时 ， 一边拔 ， 一边笑 ， 笑自己自欺欺人 ， 是个蠢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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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 ， 朋友开始染发了 ， 经常看到她头发染成漂亮色彩 ， 新潮洋气 ， 也就忽略她的白发的存在 ， 她的头发还定格在几年前——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些许白发 ， 即使岁月流逝好多年 ， 也不过多增加了几根而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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