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ther|【三湘文艺】张秋良/母亲( 二 )


平时父母都很俭朴 , 一套粗布衣服是补了又穿 , 穿烂了又补 , 直到不能再补了才愿意扔掉 。 鞋子就是母亲在白天和昏暗的煤油灯下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粗布布鞋 。 除此 , 每年过年前 , 母亲还要用那双灵巧的手为我们每个幼小的子女各缝制一双新布鞋过年 。 缝制一双布鞋起码要3到5天时间 , 母亲的手经常被针头和针尖刺破皮 , 她顺手扯下一块旧布条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又继续缝制 , 由于手上的硬茧多 , 母亲已感觉不到痛了 。 母亲是个爱干净爱整洁的女人 , 尽管那时家里条件不好 , 但母亲总是一身洁净出门 。
双抢期间 , 农村要赶时间播种插秧 。 逢年四月 , 正是插秧的节季 。 四月的早晨4、5点 , 田里的水如冬天一般冰凉 , 但瘦弱的母亲总是天天和我父亲、哥哥姐姐他们一块卷起裤腿 , 两条洁白而又瘦小的腿下到田里扯秧 , 天亮又回来做早饭 , 一家人吃罢早饭又下田里插秧 , 母亲是天天累得腰都直不起 。 为了这个家 , 她是从不叫苦 。
70年代 , 我家有一副爷爷奶奶生前留下来的石磨 , 这石磨大约有10多公斤重 。 那个年代 , 我家条件比上不足 , 比下有余 , 每年过年 , 母亲就要做几笼糯米粑粑或粘米发糕过年 。 尤其是糯米粑粑 , 她做的最多 , 每逢过年她大约要做20斤糯米的 。 糯米粑粑的制作程序很多 , 母亲先是把糯米放在脚盆里用清水泡一个晚上 , 米能用手捏碎就行了 , 然后洗净 , 再放些干净清水 。 再就是把一个楼梯形状的木架子放在脚盆上 , 将石磨放在木架子中间的口字里 , 再把泡好的糯米连水带米一点一点地放进磨眼里 , 手握住石磨的手把靠全身力气将米磨出浆来 , 全部磨完这些米要近几个小时 , 母亲的手被手把摩擦出血来是常事 , 憩下来时是一身汗 , 全身也似乎撒了架一样 。 母亲的心很慈善 , 每次把糯米粑粑蒸熟后 , 除了自家留一些吃和过年外 , 忘不了给左邻右舍、亲戚家送几个 , 她说 , 家家都有孩子 。
我们家也常常有邻居来串门 , 吃饭的时候要么留下吃饭 , 如果刚好碰上做了糯米粑粑 , 母亲总是大方不吝啬地用点红糖油煎几个给别人吃 。 邻居们一边吃着我母亲煎的那香甜可口的粑粑一边对我母亲的手艺赞不绝口 。 因为整个生产队里就只有我家有石磨 , 又只有我母亲会这门技术 。
母亲对子女很疼爱 , 她也很少发脾气 , 稍有做错事她只是骂几句就罢了 , 除非你做了使她大伤脑筋的事 , 她方可施以“酷刑” 。 母亲打人的工具还是讲究一点人性化 , 她从不用木棍子 , 她知道这东西打伤了儿女划不来 , 她只用那竹丫枝或树丫枝 , 这些东西有弹性 , 不容易破皮流血 。 但打在身上还是有些感觉 。 其实 , 她打人的目的就是吓唬你 , 要你长记性 。 我11岁那年几乎每个月要吃上一顿“皮肉之苦” 。 当然 , 这不全怪母亲的不仗义 , 还是自身原因造成的 。 11岁那年 , 我常常在晚上就尿床 , 这么大人尿床应该不多 , 而我每个星期要来几次 , 夏天还有太阳晒干 , 冬天我就急得是热锅上的蚂蚁 。 为了不使母亲发现 , 遗尿不多 , 我就连衣服一起睡在尿湿的地方通过身上的热气把它吸干 。 有一天晚上 , 鬼使神差般的我猛遗尿了一次 , 就像画的一张世界地图 , 范围有一个脸盆大 , 我真的急得直喊牙 。 为了不被母亲发现 , 不挨打 , 我做了一件“很聪明”的事 , 那就是把这块尿湿的地方用手将它全部扯掉 , 趁着夜深人静我悄悄地将湿棉絮扔到了屋后的竹山里 。 第二天起床 , 却发现床弹上还留下一张已干了的“地图” 。 我站在床边上吓得不敢动弹 。 正当我恐慌无措时 , 母亲走过来看到了 , 她用手摸了一下那张“地图” , 发现“地图”下的棉垫有个脸盆大的眼 , 眼上的棉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 母亲脸上没有发现奇异的表情 , 她一声未说就走了 , 我以为她就此了之 。 正当我“幸灾乐祸”的时候 , 不到半分钟 , 母亲却拿着一根竹丫枝走近了我身边 , 她像是老鹰擒小鸡一样抓住了我一只手 , 我只得站着让她打 , 我痛得一边哭就一边认错 , 打了不到一分钟 , 母亲打不下去了 , 她蹲下身搂着我说:“伢崽 , 你知道一张棉垫好多钱吗?你把它扯得这个样怎么办 , 屙湿了拿到太阳下晒干就行了啊 , 你怎么能把它扯烂呢!以后要记得 , 妈妈今天也是很气!”说完 , 母亲双眼流出了泪花 。 我没有再哭了 , 点头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 但以后我还是没有做到 , 一到晚上总是不由自主地要画一下“地图” , 母亲每次看到后只是不高兴地骂上几句 , 大约半年左右 , 母亲不知在哪里讨了个土方子给我把这个“怪病”治好了 , 从此 , 我也就再没尿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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