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ther|母亲,我心中的海( 四 )


如今 , 每逢家人亲戚相聚 , 大家谈论最多的还是母亲 。 回首往事 , 时过境迁 , 多少恩怨付之东流 。 给我们留下最深念想的是母亲的慈爱、贤惠、大度、宽容和无人可及的胸怀 。 她具有弥纷争趋和谐的天然倾向 , 又具备将苦难化为慈悲的神奇力量 。 她虽不吃斋念佛 , 心意却如佛陀一般 。 她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十九 , 正好是观世音菩萨的圣诞日 , 这真是奇妙的因缘 , 她原本就有人世间少见的菩萨心肠 。
母亲的最后几年 , 平静而又安祥 。 本来她体弱多病 , 亲戚们都以为她要走在父亲前边 , 结果她比父亲多活了六年 。 她人慈气清 , 淡泊心明 , 与时相适 , 顺情而应 , 自己也十分注意起居和保健 。 其时她最大的痛苦是严重的白内障一直影响到失明 。 我曾背她到省医院看过 , 希望做手术 。 医生检查完身体后对我讲 , 老太太再要做手术 , 恐怕下不了手术台了 。 无奈 , 我只好把母亲背回 。 自此她便整日不离房子 ,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铺上 , 在黑暗中凭着自己的慈慧和心志 , 与外部世界接应 。
那时 , 我已到西乡县政府任职 , 工作忙 。 我的家就住在办公小楼隔壁的平房中 , 庭院内长着一棵高大苍翠的柏树 , 年代久远 , 树干挺拔 , 一枝长藤顺干而上 , 直达树冠 , 春天沿藤绽开一溜粉白色的小花 , 人称爬柏凌霄 , 说它有情有灵 。 每当我仰望它 , 就会想起老母亲 , 心里一阵一阵发暖、发酸 。 清明中秋 , 我带着儿子夜晚在树下烧纸祭奠 , 追怀老父 , 思念老母 , 真怕她不辞先行 , 让我没有最后相见她的机会 。 这时的母亲不仅是我的日夜牵挂 , 也成了我心中慈悲的象征 。 1991年春上 , 西乡横遭冰雹之灾 , 我驱车赶往现场 , 菜籽田里狼藉遍地 , 看到老人孩子在哭泣 , 我的眼前尽是母亲悲天悯人的神情 。 一路查灾救灾 , 一路热泪滚滚 。 母亲啊 , 我的心无时不刻与您一起跳动 , 您就是我一生的慈恩情天 。
那年八月 , 我到西安开会 , 抽空特意去原来的老住处——立新街2号院看了看 , 也是了结母亲的一桩心愿 。 房东张家和邻居十分热情 。 张妈讲 , 解放前那县太爷 , 八人大轿或高头大马 , 十分威风 , 现在这县长跟百姓差不多 , 也就一个样 , 没啥稀奇的了 。 回来我笑着对母亲学说 。 母亲讲 , “娃呀!你到这个份上 , 是公家信任群众拥护 , 在自家里 , 那可是祖宗八辈积阴德 , 咱要当个穷官 , 做个好官 , 好好给老百姓办事 , 可不敢耍那八面威风 , 让人戳后脊梁 。 ”第二天离别前 , 母亲拉着我的手 , 聊了半天家常 , 她讲 , “现在世道好了 , 生活宽裕了 , 你哥当了区长 , 你当了县长 , 过去连想都不敢想 , 妈能活到这岁数 , 看到这景象 , 已是造化 , 万事不愁人了 , 只是晓儿的婚事(我的侄女)还没成 , 将来也会好的 。 妈只想你和化聪搞好自己的身体 , 养好刘齐 , 一家顺顺当当的 , 妈啥时闭眼 , 也都放心值得了 。 ”不想 , 这竟成了我们母子的诀别 。
忘不了1991年12月11日上午九时 , 我到西安开会 , 正要迈入丈八沟陕西大礼堂时 , 哥哥来了 , 叫住我:“母亲病重 , 赶快回家 。 ”岂不知 , 进到北关哥哥家里 , 室内已摆设了灵堂 , 母亲在遗照里安静微笑地看着我 。 我虽有预警 , 但亦猝不及防 , 一时万念俱焚 , 泪不自禁 。 母亲走得十分安祥 , 没有大的苦痛 。 母亲已大彻大悟 , 心近神明 , 她对后事交待已清 , 不再想打扰我们的安宁 , 这样静静地离去 , 正合她的心愿 。 她那大慈大悲的面容 , 永远驻留在我的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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