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有个小房间,被送进去的人只剩48小时用来告别( 七 )


她起初是平躺着卧床休息 , 中间侧过身子面向我坐的方向休息 , 不知什么时候起 , 一只手向我这边握了过来 , 暖暖的 , 瘦瘦的 。
我为之一振 。 如果妈妈不是突然离世的话 , 想必在弥留之际 , 也会这样轻轻握住我的手吧?
我静静地坐在那 , 也不说话 。 此刻 , 我陪伴的好像不是李婆婆 , 而是我的妈妈 。
小时候有一次 , 我被爸爸狠狠打过一顿后 , 妈妈坐在矮椅子上 , 给我涂消炎止痛用的药水 。
我气鼓鼓地半趴在她的膝盖上 , 还不愿承认错误 , 面对妈妈多次劝导 , 我听若未闻 , 也不搭腔 。
“你老是那么皮 , 哪天你爸会打死你的 。 ”
“打死我就打死我 , 我又不怕死!”我很后悔说了这句话 。
妈妈没再说话 , 也没再擦药水 , 小小的客厅一时静极 。 我盯着面前的地板 , 地板上还很潮湿 , 上面有一些明显的水迹 。
隔了一会 , 我感到背后有滴冰凉的东西缓缓滑过 。 心里迷惑 , 忽然背上一颤 , 又是一滴冰凉 。
是妈妈哭了 。 我一句随口的气话 , 却触碰到最沉重的那件事——我们终有一天会离开彼此 。
可惜我那时还太小 , 还不懂得她为什么会哭 。
|医院里有个小房间,被送进去的人只剩48小时用来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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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太注重告别了 , 以至于忽视了还有比告别更重要的事情 。
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
妈妈喜欢织毛衣 , 有一回她看中一个新式样 , 想着给我织一件蓝色毛衣 。 我那时七八岁 , 略略懂事 , 看见妈妈每天大针小针地串着 , 很惊讶 , 我跟她说 , “妈啊妈 , 要不你就别织了 , 多休息一下吧 。 ”
妈妈手里的活儿不停 , 回问我 , 不喜欢这件毛衣吗?我说 , 喜欢 。 妈妈就笑 , “喜欢就好 , 织一件毛衣也不是什么大工程 。 ”
就这样 , 我一天天看着那件蓝色毛衣从无到有 , 从零零碎碎到完完整整 。 织好后那几年 , 我常常穿着那件毛衣去学校 , 直到长个子穿不下了 。
妈妈走了 , 我无法选择与她告别的方式 , 但庆幸的是我们一起经历的美好的十四年 , 会一直陪着我继续走下去 。
这就是李婆婆那道谜的答案 。
我最后一次见到李婆婆是2020年1月 , 也是我们回家过年前 , 最后一次集体在医院服务 。 时近春节 , 街道喜庆 , 人来人往 , 蔚为壮观 。
当天 , 我报名了全天的服务 。 下午 , 我从李婆婆的房间外经过向里张望时 , 看见她正躺在床上休息 , 宽厚的被褥罩在身上 , 斑白的刘海散在额头 。
以前每当这时候 , 她听到我的声音 , 一定会说:“靓仔靓女又来了 。 ”
“婆婆 , 谢谢你的出现 , 让我也终于能告别妈妈 。 ”我默默在心里说 , “妈妈 , 再见 。 ”
回家的路上 , 我留意到桥边的那株高大木棉 , 树身光秃秃的 , 叶子已落得七七八八 , 正在酝酿新一轮花蕾 。
一年又到头了 , 转眼间 , 妈妈离开我们家已经二十年 。 那件蓝色毛衣依旧挂在我的衣橱里 , 陪着我 , 一起咀嚼生活的变化 。
遇到阳光很好的时候 , 我会把它拿去晾晒一下 , 不一会儿 , 就会变得很暖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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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八楼原本是去教李婆婆怎么面对死亡的 , 最后他发现 , 其实是李婆婆教了他 , 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
听完这段故事 ,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离我而去的人 。 他们每个人都在我的记忆里 , 留下了一件蓝毛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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