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甘泉美文斋第292期】张俊生:人到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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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楼下 , 突然发现忘了什么 , 赶紧给老伴打电话:“喂 , 我忘记带手机了 , 你看一下我的手机落在哪里了 , 给我找一下 。 ”“手机不是你拿着了么?”“啊---”我突然明白 , 我又闹笑话了 , 而这样的笑话还不止一次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 , 总是丢东落là西的 , 出门不是忘记带钥匙 , 就是忘记带手机 , 有时拿着东西找东西 , 有时转来转去不知道要干什么 。 所有这些都表明 , 我离老年痴呆越来越近了 。 和老朋友聊起此事 , 他们也有类似的经历 , 说这是我们这个年龄段人的正常现象 。
不知为什么 , 我对眼前的事情糊涂 , 可是对过去的事情却一清二楚 , 往事如烟 , 历历在目 。
一个几岁的孩子 , 跟着父亲 , 随同弟妹 , 从遥远的横山逃一路风尘 , 逃荒到甘泉 , 路上坐了什么车 , 经过哪些地方 , 如何到达落脚之地 , 每一个细节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 。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 在偏僻的山沟里 , 给生产队放牧 , 每天吆着几十头牲口 , 风里来 , 雨里去 , 穿梭在茂密的森林里 , 几十年前的情景就如同发生在昨天一样 。
一个十五岁的青年 , 第一次踏进学校的门 , 胆怯地站在教室旁边的屋檐底下 , 用惊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 从此开始了几年拼搏的生活 。 上学期间的艰苦经历 , 得到老师的关怀和同学的帮助 , 至今我都难以忘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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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九岁的青年 , 有幸遇上文革后首届大学中专招生考试 , 从浩浩荡荡的考试大军中脱颖而出 , 被延安师范录取 , 走上了靠传授知识谋生的道路 。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场景让我至今激动不已 。
几年后 ,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 站在讲台上 , 当着全区几十位领导、专家、教师的面 , 给学生上《孔乙己》一课 , 手舞足蹈 , 激情澎湃 , 酣畅淋漓 , 赢得一致好评 。
这一件件往事 , 这一幕幕情景 , 见证了一个有志青年在低起点上奋发努力自强不息的人生历程 。
流年似水 , 往事如烟 。 现在的我风采不再 , 青春已逝 , 完全是暮气沉沉、垂垂老矣样子 , 具备了老年人的一切特征:头发谢顶 , 皱纹满面 , 弯腰驼背 , 步履蹒跚 , 反应迟钝 , 记忆力衰退 。
当初求教者如云 , 门庭若市 , 而今门庭冷落 , 鲜有人问津 。 人到老年才逐渐认清自己 , 也开始正确评价他人 。 老年人有老年人的优势 ,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长处 。 我们绝不可以居高临下 , 倚老卖老 。 应该承认 , 我们在接受新事物方面远远比不上年轻人 。 正在上学的孙女虽然一直禁止使用手机 , 但是她们在使用手机和电脑方面不知比我强多少倍 , 许多功能我根本不懂 , 而她们好像无师自通什么都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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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长江前浪推后浪 , 老年已落伍 , 后生诚可畏 , 这是人类进化的自然规律 , 是社会进步的体现 。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 我的一些学生工作后也走上教坛 , 潜心教学 。 经过几年的磨砺打拼 , 他们在教学上逐渐走向成熟 , 技能全面 , 素养很好 , 让我难以望其项背 。 看到后起之秀的快速成长 , 我固然有几分失落 , 但更多的是欣慰 。 “沉舟侧畔千帆过 , 病树前头万木春” , 此时此刻 , 我才透彻地理解了刘禹锡写这首诗的心境 , 与其沮丧失落 , 不如坦然面对 , 豁达一些 , 淡泊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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