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千鹤子|女儿是母亲最激烈的批判者,也是最狂热的拥护者|上野千鹤子x铃木凉美( 五 )


上野千鹤子|女儿是母亲最激烈的批判者,也是最狂热的拥护者|上野千鹤子x铃木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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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政治》 , [美]凯特·米利特著 , 钟良明译 ,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 1999年1月 。
我也知道我的部分作品常被用来为男性开脱 。 不仅如此 , 我还知道有些文章被用作攻击女性主义者的武器 。 所以我经常被一些主要在网上匿名行动的女性主义者抨击 。 这不是我的本意 。 要知道 , 那些男人只会粗粗扫视我的文章 , 断章取义在所难免 。 其实我最近很少写关于女性问题的文章 , 因为觉得与其让保守的男人利用我的文字攻击女性 , 还不如干脆不写 。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 , 母亲所忧虑的也许是我不在乎自己作为“夜班女”被消费的态度会像这样受人利用 , 进而伤害到其他女性 , 而不是我自己的尊严 。
可那样也很不自由 。 我写过很多针对男性的坏话 , 但我成为作家的初衷是想书写女人的故事 。 我见过太多男人的糟糕之处 , 时而回过神来 , 也能看到自己的愚蠢 。 而且我也与许多人一样 , 看到了女性内心的种种矛盾 。 母亲的矛盾、我的矛盾、我那些为爱痴狂的朋友的矛盾 , 还有女人的愚蠢都是我的主题 , 也是我立志写作的根源 。 我不为取悦男人而写 , 但也不愿意为了不取悦男人而选择不写 。 我不希望我因为“会取悦男人”而被剥夺说话的权利 。
我承认我的实力还不过硬 , 尽管如此 , 我还是收到了许多读者来信 , 它们出自心怀矛盾、被矛盾所伤、又享受着矛盾的女性之手 。 我不愿无视与我感同身受的女性 。 我知道 , 如果我在写作时充分考虑各个层面 , 就不会被事与愿违地利用;也知道如果我写的东西足够精炼 , 就可以避免男人的肆意曲解 。 我可以忍受他人将利刃对准自己 , 却不愿意看到我的文字被改造成指向他人的锋利武器 。 如何避免这种情况 , 是我的另一大烦恼 。 我有没有可能只写自己 , 同时避免一切取悦男人的可能性呢?
您在回信中提到 , 您的“扔进阴沟”言论遭到了部分性工作者的抗议 。 其实在那篇采访刚发出来的时候 , 我就听说了这件事 。 我也很好奇男人为何会如此无知无觉 , 而性工作者又为何会如此自我意识过剩 。 当时我刚好在幻冬舍的网站上有个随笔专栏 , 就在连载中提了几笔 。 据我猜测 , 男人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阴沟 , 而性工作者又隐约察觉到自己把身心扔进了阴沟 , 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 无知无觉到极点的男人察觉不到自己有可能被瞧不起 , 却会截取那些看似可以用来攻击女性的语句 , 着实精明(反之 , 女性非常清楚她们可能会被蔑视 , 所以对再细微的表达也极为敏感) 。
母亲还留下了另一个难题 。 那就是自从涉足夜世界之后 , 我再也没有真正面对过恋爱 。 然而在她看来 , 恋爱是人世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 不过再往下写 , 篇幅就太长了 。 刚巧下次的主题是性爱 , 到时候再与您细聊好了 。
2020年6月10日
铃木凉美
回信
铃木凉美女士:
感谢你寄来坦率而诚实的回信 。
这次的主题是“母女” 。 看完你的回信 , 我痛感人无法选择自己出生长大的环境 。 你母亲的人生态度一定对你的选择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 无论好坏 。 如果她不是这样一个人 , 你也许就不会选择这条路了 。 与此同时 , 我也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幸运 , 因为我没有一个如此智慧而强大的母亲 , 不至于受到如此深远的影响 。 不过细细想来 , 我那位对女儿缺乏理解的母亲留下的“遗产” , 便是我不结婚生子的选择 。 如此看来 , 母亲的影响还是在某种程度上左右了我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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