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贾平凹:人需要奉承( 三 )


来的人真多 , 屋里、屋外的晒场到处是人 。 大人们三三两两地说笑 , 小孩儿屋前屋后乱窜 , 就和麦子上了村里晒场的情形一样 。 有人在哭 , 但我听不清楚 。
梅丫见我来了 , 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 笑盈盈地说:“泥巴 , 我奶奶死了 。 ”
我说:“晓得 , 菜多吗?”
梅丫脸上有泪痕 , 但这不影响她那欢快的笑靥 , 她说:“多呢 , 有肉 , 块儿可大了 , 有鱼、鸡蛋 , 还有 , 还有……我说不上来 , 反正你吃不了 。 ”
梅丫穿一身白衣服 , 头上戴一顶别着一条红布条的白帽子 。 她跑起来时 , 那红布条翻飞着动着 , 说话时又温顺地耷拉着 。
我摇着母亲的手哀求道:“我没帽子 , 我还没戴过帽子呢 。 ”这话被身后的爷爷奶奶听到了 , 爷爷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嘴唇翕了翕但没吭气 。 奶奶侧过脸看了看母亲 , 那眼光就跟秋天的芦苇杆 。 母亲脸一沉怒瞪着我说:“瞎嚼蛆 , 掌你嘴 。 ”说完 , 呼地抬起巴掌要掴 。
奶奶拉住母亲举到半空的手 , “你怎和小孩家计较?什么还都不懂呢 。 ”
我趁机挣脱她的手溜进小孩儿堆里 。 大人们边吃边说笑 , 我们小孩儿一会上桌吃 , 一会儿要么在桌洞时钻来钻去 , 要么在外面躲猫猫相互追逐 。 后来 , 梅丫被她家大人拉去磕头 , 我看到梅丫奶奶躺在棺材盖上 , 双手埋在屁股下 。 她脸色白白的 , 像刚出笼的白馒头 。 她睡得真香啊 , 这么多人在吵 , 都弄不醒 。
丧席吃了多长时间 , 我不知道 , 反正往家去时太阳都落西了 。 母亲问:“吃饱没?”
我搂着肚皮 , 说:“到明朝中午不吃都不饿 。 ”
爷爷迈着四方步像只鸭子在灰白的小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 用鳖骨剔他那黄得跟玉粟似的牙 , 咧开的嘴角不住地流金灿灿的口水 。 奶奶的小脚像踩鼓点样 , 身后落下两排鸡蛋大的窝 。
我说:“这丧席该从早到晚连吃三顿 , 最好从村西头挨排排吃 。 ”
母亲说:“又瞎嚼蛆了 。 ”
我说:“没 , 菜又多又好 。 ”
我腮帮子沾满了红烧肉的酱色 , 嘴唇浸泡在肥油里 , 说到这儿 , 口水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
母亲说:“说不好我们家也快办丧席了 。 ”
我说:“好啊 , 什么时候哇?”
母亲没吭声 , 只是扣紧我的手 , 把我当成一头羊往家牵 。
这时 , 西面天空已现出和梅丫帽上红布条一样的颜色 。 芦苇在晚霞的映照下 , 浑身上下红通
在如今思潮风起云涌 , 欲望横流 , 处处弥漫浮躁的文学
当下 , 关于散文的内在精神、创作理想以及写作手法等等的理论、观点和思潮多而杂 , 喧嚣得很 , 正处于无序的多声部状态 。 在看似百舸争浪、千帆竞秀的热闹表面下 , 是无法掩去的无力、苍白以及迷茫 。 许多人以话语寻求争论的快感 , 而作为散文家的王宗仁却凭借虔诚的脚步与心灵实践散文的精神 , 以自己的良心让写作直面存在——人的存在 。 青藏成了他肉身的家园 , 更是他精神的栖息地和创作取之不尽的富矿 。 他的散文创作一直扎根于青藏 , 坚持身体与心灵的同步在场 , 以独特的话语和方式阐释散文当有的内在精神和外在风貌 。 他以个人的体验指涉人性的色彩、生命的质量、情感的质地和生存的处境 , 在具体和质朴中进行形而上的思索和诉求 。 因而 , 也就形成了他亲近感受生活、不断探求创作源泉的个性 , 更使他的散文有了卓尔不群的“特殊方式”和“内在力量” 。 他在蛮荒、悲凉得生命难以维持的地方 , 以个体生命的感觉和灵魂的声音 , 为我们展现了丰盈、让我们为之感动和膜拜的人性之美、灵魂之重及最为闪光温暖的生命 , 表现出极强的人文关怀 。 “苟非其人 , 道不虚行” , 王宗仁以肉身和心灵构建了一个独特的艺术世界 , 显示了文学进入生活的超强能力 , 在散文史上留下我们不敢漠视的足迹 。 这样的足迹 , 辉映着作家的人生之路和散文的创作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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