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贾平凹:人需要奉承( 四 )
一、亲近与远离:彰显写作的态度
散文 , 是个性化的诉求极强的产物 。 散文写作 , 是作家将对外部世界内化的过程 , 是作家表现和塑造自我形象的特殊形式 , 以话语外显作家的心灵世界、精神域场和人格品质 。 也可以说 , 散文是离作家心灵最近的创作行为 。 然而 , 一些作家要么隐藏或模糊主体身份 , 要么陷入无道德评判、消弭理性的“泛审美化”泥沼 , 使得散文或成为书斋内无生命、无主体意识的话语 , 或沦为个人情绪化、喜好性渲泄的平面无深度的文本 。 写作与体验 , 作家与生活 , 疏远了 , 陌生了 。 在很大层面上 , 消极性成为后现代时期的宠儿 , 心灵的“沙漠化”比比皆是 。 王宗仁则一贯以之地与现实生活保持亲密关系 , 进行“身入”和“心入”的情感感知 , 极度扩展个人体验的无限可能性 。 王宗仁的名字是和青藏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 这种联系 , 是多层面的 。 他18岁从军进藏 , 入伍后 , 他在汽车团当驾驶员 , 每年都要开着大卡车 , 至少6-7次地翻越海拔5300米的唐古拉山 。 就这样他在青藏当了7年的汽车兵 。 这以后 , 他坚持每年自费进藏深入生活 , 累计达到上百次 , 到如今60多岁了 , 依然痴心不改 。 在当代作家中 , 像王宗仁这样从事创作的确在少数 。 有些人对王宗仁如此常返青藏之举颇为不解 , 他的回答是 , 难道回家还需要理由吗?解读“回家”这一动作性词语 , 我们不难发现 , 王宗仁一次又一次地去青藏 , 不是所谓的“行走” , 也非一般性的体验生活 , 而是如游子回乡般的心灵对话 。 回到现实生活之中 , 回到蛰伏于心灵深处的隐地 , 这当是王宗仁之于散文创作的心理基础和精神标向 。
王宗仁在青藏生活过7年 , 这7年是他成长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 他对青藏的了解不仅仅是文化的地理的 , 风土人情的奇闻逸事的 , 更有对那片土地上人的感知和自己生命在成长中的感受 。 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回 , 是对往日的溯望 , 也是营养心魂 。 青藏已经成为一种文化一种精神在他血液里流动 , 凝结为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对于军人而言 , 常把当兵的地方称之为“第二故乡” 。 这里的故乡 , 有对生命成长的依恋 , 也有文化层面的哺育 。 因而 , 如果说青藏是王宗仁生命的第二故乡 , 那么青藏就是他写作的心灵家园 。
我们以故乡为创作的深度源泉时 , 只需要守望和心灵的返回 , 在情感体验和精神震荡中实行对心灵的重构 , 对心灵家园的重构 。 那么 , 按照一般的思维和创作实践 , 仅凭王宗仁在青藏的7年经历 , 就可以在书本上潜入回忆 , 找补外在的知识和人文精神 , 以创作的经验和实力 , 刺激创作的欲望 , 完成一篇又一篇作品 。 这样的作品虽非经典 , 但不失精品的质感 。 也就是说 , 王宗仁并非需要以一次又一次的重回青藏 , 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为代价 。 尤其是近年来 , 已逾60的王宗仁依然如游子回乡一样踏上青藏高原的土地 , 翻越海拔5300米的唐古拉山 。 几十年来 , 他对青藏高原的深情 , 对那里一草一木 , 那里普普通通的人们的深情关注 , 那种一直在写青藏的理想 , 一直以高原为故土的虔诚 , 都是当下文坛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 可王宗仁而言 , 写作 , 是他回家的一种方式 , 回家是他另一种形式的写作 , 他将纸上的世界与现实建立起一种血浓于水的关系 。 这也成为他创作人格的标识 。
王宗仁的创作态度、理想和实践 , 与时下浮澡、功利、纯私人化的所谓“消费性写作”有着本质区别 , 更呈现出巨大的反差 。 这当源于他对体验的认知——“以身体之 , 以心验之” 。 泰戈尔说:“我曾用我的眼睛和四肢亲吻这个世界 , 我曾把它密密层层地裹在我的心里;我也曾用思念淹没它的白天和黑夜 , 直到这世界和我的生命成为一体——于是我爱我的生命 , 因为我爱这片与我交织在一起的天空的光明 。 ”[1]这是一种身心合一式的体验 。 王宗仁的体验正是如此 , 他将体验与生活融为一体 , 破除了非艺术体验和艺术体验的蕃蓠 , 全身心地亲近大自然 , 亲历亲知纷繁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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