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卡|遗物整理师:有人捐献父亲遗体,却舍不得丢掉任何物品( 二 )


尽管工程浩大 , 但西卡认为这是特别重要的一环 , 尤其是针对遗物整理 。
“遗物整理 , 是通过物品了解一个人 。 ”西卡说 。 有时人们是看到了遗物才更理解自己的亲人 。 西卡曾在一位老太太的遗物中发现一个铁盒 , 儿子打开后愣住盒子里塞满了装着钱的红包 , 每笔上都标注了亲友的名字 。 比起将钱用掉或存入银行 , 她似乎更想留住那份关系 。
在敖醒吾的家 , 阳台上有不少他养的花草 , 在留下的手抄诗集里 , 他多次抄写和梅花有关的诗 。
他对很多事看得很淡 。 家里他的物件最少 , 他爱好书法 , 却总是在水帖上练习 , 不留痕迹;很少照相 , 和儿子旅游一圈回来 , 只留了一张合影 。
但他又对很多事情在意 。 他是一家装饰公司的安全监理 , 做事仔细 。 包饺子 , 皮要褶皱分明 , 家里的茶具 , 都要擦得锃亮;他早年在工厂工作 , 一个马克杯上印着他和工友们在饭桌上的合影 。 他擅长组织活动 , 总是饭桌上活跃气氛的人 。 他驾龄近四十年 , 邻居有事 , 他总热心地开车相送 。
西卡说 , “物品是使用者的映射 。 物品不能张嘴说话 , 却可能比说话传递的信息更多 。 ”
西卡|遗物整理师:有人捐献父亲遗体,却舍不得丢掉任何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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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卡|遗物整理师:有人捐献父亲遗体,却舍不得丢掉任何物品】经过整理 , 敖醒吾原本与家人混在一起的物品被单独陈列出来 , 置于柜子的主要位置 。 ? 西卡 摄
上有老下有小的她:整理的不仅是遗物 , 也是自己的人生
整理的第二步 , 是分类和筛选 。 西卡需要委托人过手每一个物品 , 仔细权衡决定是否将它留下 。
当物品成了遗物 , 就不再是普通物品 , 而成为了生者与逝者的一种回忆 。 “回忆对一个人来说 , 是很难舍弃的 。 ”西卡说 。 因此 , 敖慕麟不想扔掉父亲的任何遗物 , 哪怕手机号也不想注销 。
不过 , 饶浩懿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 西卡管饶浩懿叫“饶姐” 。 饶姐是请西卡帮忙整理母亲的遗物 。 她的母亲原本和父亲共同居住在养老院的一个房间 , 疫情期间父母相继感染 , 如今母亲走了 , 但遗物还和父亲的物品混在一起 。
西卡为饶姐准备了几个垃圾袋和收纳箱 , 垃圾袋用来装丢弃物 , 收纳箱则存放想留存或可回收的物品 , 搬回家去 。
“这是我妈妈参加我婚礼时穿的 。 ”在衣橱前 , 饶姐举起一条母亲的连衣裙 。
西卡听出其中特殊的意义 , “如果你还没想好 , 可以先不急扔掉 , 放到箱子里我们带回家想想再处理 。 ”
但饶姐毫不犹豫地把裙子丢进了垃圾袋 , “不需要了” 。
“那件裙子 , 挺遗憾的 。 ”如今聊起这一幕 , 西卡仍然惋惜 。 一个人走了 , 但物品仍然可以活在爱他的人的记忆里 , 是幸福的 。 她的一位委托人就曾在母亲去世后将衣物穿上身 。 但在那个时刻 , 作为一位专业整理咨询师 , 她必须尊重委托人的选择:饶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 疫情期间 , 父母相继感染 , 她已经心力交瘁;为了是否要接受西卡的帮助 , 家族里也有不同意见……
那一刻 , 她挑选遗物的标准是 , 还能让父亲使用的 , 就留着 , 不能发挥用处的 , 就扔掉 。
某种程度上 , 她整理的不仅是母亲的遗物 , 也是自己的人生 。
这一点 , 西卡有过相似的感受 。
做整理咨询师之前 , 西卡的人生符合大多数人的期待 。 她出身于河北一个知识分子家庭 , 大学考入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 , 毕业后先后进入一家外企和一家知名互联网公司 。 但工作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获得感 。 24岁和28岁两次患病 , 让她思考 , 如果失明、甚至失去生命 , “到底能给别人留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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