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ther|母亲手中那根棍( 二 )


mother|母亲手中那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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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 , 母亲将一根一米来长的木棍双手递给我 。 我掂了掂 , 很轻巧;闻了闻 , 有杨木的清香;挥了挥 , “呼呼”生风 。 母亲急了:“小心点儿 , 这可不是让你当枪玩的 , 是让你捎给你们万老师当教鞭使的 。 ”
母亲说她悄悄去学校 , 和正在备课的万老师聊了我的情况 , 同时她看到讲桌上那根半截的教鞭 , 才在一次进山时选了根杨木棍 , 褪皮 , 用砂纸打磨光滑 , 送给老师 。 母亲说:“一定捎到啊 。 在学校不听话 , 老师就用这木棍敲你 。 ”碍于母亲的良苦用心 , 碍于老师的威严 , 也碍于我那贫苦的家境 , 从小学到师范 , 我一直认为老师手中敲黑板的教鞭就是母亲手中的那根杨木棍 , 直至我登上讲台 , 拿起教鞭 。
近年 , 回老家多 , 常帮年迈的父母做些活儿 。 拎起提水木钩 , 去井边“哗啦啦”打一桶井水 , 似打捞起无数清甜的岁月;扛起长竿 , 去打枣、打杏、打核桃、夹柿子 , 忆起父亲、哥哥、母亲和我在树上、树下一起劳作的欢愉;拿起铁锨、锄头、镰刀下地干点什么 , 用着格外趁手 。 回来 , 将它们靠在墙角或挂在墙上 , 想到那些母亲从山里淘回的、已被磨得溜光水滑、被日子包了浆的木棍 , 她再也不能拿在手上 , 不由黯然心伤 。
每次干活 , 母亲都会嘱咐我穿上那双在家时穿过的布鞋 。 那是十几年前我陪母亲在灶前闲聊 , 先聊到她打小没念过书 , 连名字都不会写 , 我便握着她的手 , 她握着烧火棍 , 一笔一画在地上教她写“李向荣” 。 后来 , 她又在墙上陆续写了很多遍 , 越写越好 。 再聊到我很怀念儿时的千层底 , 母亲便扔掉烧火棍 , 随手折了两根柴火棍 , 敲我一下:“抬脚!”量过脚底板长、宽 , 收好长棍、短棍 , 花一个月时间 , 一针一线为我做了那双布鞋 。 穿在脚上 , 下地、进山、走路 , 踏实得很……
mother|母亲手中那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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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医院二楼时 , 母亲身体明显侧向了我 , 我的右臂不由加了把力 。 木棍的声响已很微弱 , 我生怕打滑或拄空 , 叫母亲停下 , 接过木棍夹在我的左腋下 。
母亲虽然反复说:“拄着棍儿 , 能走 , 能走 。 ”却分明又将身体压向了我 , 我的右臂不由使足了劲 , 反倒走得快了、稳了 。
住院观察一周 , 无大碍 , 便回了村 。 那根六道木拐棍却成了近80岁的老母亲的手中之物 , 从不离身边 , 可行动也仅限于院里院外几十米的范围 。 坐在院里 , 她还不时将拐棍挥在手中 , 轰轰鸡 , 扒拉一下乱柴草 , 指点父亲和我做这做那 。 我让她写自己的名字 , 她用拐棍在地上划拉半天 , 憨憨一笑:“忘了!”
日后 , 母亲再自己进山、出村 , 肯定是不可能了 , 只能一手拄着拐棍 , 一手拄着我 , 甚至 , 干脆拄着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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