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罕见病降临:一个家庭两代农民工的不同抉择( 四 )


除此之外 , 冯海泳发觉 , 这一家人总是在随波逐流 。 从谭登清自己打工 , 再到谭礼昭在工地出生 , “一切都好像没有安排” 。
至于谭礼昭 , 冯海泳认为:“他没有什么顾虑 , 他的心智就像个小孩一样 。 ”他猜想 , 会不会是家庭教育的问题?他问过谭登清 , 后者的回答是 , 骂也骂了 , 可没有用 。 拍摄刚开始时 , 恰好谭礼昭回家给孩子上户口 。 这事已拖了数月 , 他迟迟找不到从新交的女朋友身边脱身的借口——他不想让女朋友知道他还有小孩 。 冯海泳记得 , 在家里 , 谭礼昭总是一觉睡到十一二点 , 任凭孩子哭闹 , 还得谭登清拿着晾衣杆催他起床 。
冯海泳也好奇武萱仁对孩子究竟是何态度 。 他为数不多见到武萱仁的机会 , 是在2020年6月 , 武萱仁因故来深圳 。 此前 , 她告诉谭礼昭 , 自己又怀孕了 , 需要借钱打胎 。 谭礼昭没有借给她 。
武萱仁挺着肚子去了儿童医院 。 冯海泳记得 , 武萱仁总是刻意躲着他的镜头 。 问起孩子的事 , 武萱仁就回答“没办法” 。 后来 , 她再次离开 , 另外嫁人 , 彻底断了同谭家人的联系 , 因为她觉得直到那时 , 谭礼昭还在她与另一个女孩之间徘徊不定 。
冯海泳纪录片上半部在2020年9月30日发布 。 这很快帮助公益组织募得了六七十万元治疗费 , 算上此前已募集的十几万元 , 他们筹得了近85万元 。 那时 , 谭登清已经在上海的仁济医院等待治疗 。 临去上海前 , 他曾对谭礼昭说 , 希望由儿子带着双胞胎去上海 。
谭礼昭拒绝了 。 那时他还在厂里工作 , 不愿离开 。 除此之外 , 他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 更何况“带孩子累” 。 最终 , 谭登清夫妻带着孙子去上海 , 而谭礼昭与新交的女朋友回家 , 照顾留在家里的女儿 。
冯海泳一同去了上海 。 他渐渐意识到 , 这两个农村老人已很劳累 。 在等待肝源的近三个月时间里 , 老人在院陪护 , 很少离开 , 连原先由公益组织提供的出租房都退了 , 因为没空住 。 医院待久了 , 他们甚至察觉不到外部季节的变化 。 来时 , 他们还穿着夏衣 , 没有带冬装;等到了初冬 , 两人有时离开大楼 , 发现冷了 , 也没有钱买冬装 。 厚衣服都是公益组织赠送的 。 冯海泳察觉到 , 邓银兰已经处于一种“半放弃”的状态 。 她有一次问医生 , 孩子能否送到孤儿院?医生回答 , 孤儿院也不收这样的病孩 。
2020年12月 , 双胞胎终于等到了肝源 , 可以进行手术 。 然而 , 手术前一周 , 谭礼昭出事了 。 他花光了打工挣来的4000元后 , 因违法销售银行卡 , 在看守所里待了8个月 。 直到进入看守所前 , 谭礼昭也不知道双胞胎等到了肝源 。
12月18日 , 双胞胎在历经6小时的手术后 , 成功换肝 。 2021年4月 , 谭登清一家回到了深圳 。
冯海泳纪录片的下半部也于2021年9月4日发布 。 他发觉 , 下半部募捐效果差了很多 。 他同意南方周末采访人员的看法 , 是因为片子展示了一个相对好的结局——孩子得救了 。
不过 , 这远未到剧终 。
|当罕见病降临:一个家庭两代农民工的不同抉择
本文图片
谭登清在深圳居住的出租房 。 (南方周末采访人员 姜博文/图)
术后的经济困境
回深圳以后 ,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 , 谭登清重新找了一份离家近的晚班保安工作 , 每天12个小时 , 每月三千余元 。 想要多赚点钱 , 他有时也不得不接保洁的零工 , 一天200元 , 还不是天天都有 。 邓银兰则在夜里12点哄孙子睡着以后 , 去附近的农贸市场捡易拉罐和纸壳变卖 , 凌晨三四点才能回家休息 。 而捡一次 , 进项不过十几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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