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学习时报十二岁就去县城念书 故乡的小河故乡的树】本文转自:学习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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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就去县城念书 , 寒暑假才回趟家;然后考学 , 谋生 , 少有回家;在上班的乡场安了家 , 回老家就更少了;随后 , 迁到了县城 , 再调到了重庆的市区 。 人越来越老 , 家越来越远 。 渐渐地 , 老家生疏了 。 偶尔回去一次 , 小道变宽了 , 高速路铺在农田上 , 老相识们还在村里的不多了 , 小年轻们就成陌生人 , 更分不出哪个娃是张家的 , 哪个妹是李家的 。
即使很久不归 , 村前那条小河还是时常流进梦里 , 河边的老黄葛树似乎还会拂来轻风 , 掀起我稀疏的白发 , 或摇醒我的记忆 。
最不能抹去的 , 是那连绵不绝的葱茏 。 一棵连着一棵的黄葛树 , 从我家门前出发 , 沿着河水流动的方向 , 一直铺延到老家的集市 。
这些树啥时候种的?一个月朗星稀的夏夜 , 我和爷爷在树下乘凉 , 我问爷爷 。 爷爷说 , 它们可老了 , 比爷爷的爷爷还老!大约是几百年前 , 清朝“湖广填四川”大移民 , 这里来了福建、湖南、广东、江西的客家人 , 他们很会做生意 , 从自贡买来盐 , 经真武码头贩运到贵州 , 再从贵州贩卖山货回来 , 生意越做越好 。 他们就在这新家园建房、安居下来 , 还在家门前、河边上都种上了黄葛树 。 真武这个小地方在随后的岁月里变了容貌 。 一棵棵客家人眼中的“思乡树”历经风雨长高长壮 , 一个个移民会馆占据了街市的要道 , 一串串真武故事开始在綦江河两岸流传……
过往的岁月 , 连老街上最老的大爷都说不完整了 , 恐怕只有那些苍老的树记进了年轮里 。
我看到过黄葛树的年轮 。 有一天一夜惊雷 , 连着大吼的风 , 然后是哗哗的暴雨 , 吓得我缩在爷爷的怀里 , 很晚才蒙眬睡去 。 天亮了 , 雷雨总算闹腾够了停歇下来 。 可雨后一片凄凉 , 往日看似刚毅的树东倒西歪着 , 像扭伤了腰背 。 油房门口的那棵老黄葛树 , 被拦腰劈断 。 大人们开始收拾“残局”、清理道路 , 用长锯子把断裂的树桩截下来拖走 。 我看见那树桩的齐根处 , 是一圈圈的圆纹 , 像石子丢进小河 , 然后荡开 。 爷爷说 , 那是年轮 , 一岁一圈 , 记忆着黄葛树的年龄 。
我小时候 , 綦江河畔已建了农场 。 锦橙、五月红、长叶橙……成片成片的柑橘树加入黄葛树的队列 。 天热了 , 有工人挑水抗旱;草多了 , 三天两头就被除掉 , 还有修枝、施肥、疏果 , 被侍弄得精心 。 黄葛树虽然无人看管、打理 , 却依然蓬勃生长 , 叶更密、杆更壮 。
后来 , 农场又引进了新品种温州蜜橘 。 皮是青皮 , 肉却红嫩 , 味道确实好 。 试种之后要扩大规模 , 新林子需要修一条拖拉机能通往的路 , 有不少黄葛树恰好伫立其间 , 不得不请它让出道 。 那时节 , 黄葛芽正生发得旺盛 , 一天一抹鲜嫩的绿 , 清香四散 , 煞是好看、煞是好闻 。 它们好多被移栽去了远方 , 像我一样 , 别了小河 , 离开故土 。
有一天 , 父亲从家乡传来喜讯:真武场口的河面上架设了大桥 。 于是 , 我专门回了趟老家 , 去河岸看新桥和久别的老树 。 平静的河面 , 横跨一道彩虹 , 身影曼妙;沿着河岸漫步 , 河边那排剩下的老黄葛树仍生生不息 , 聚拢团团浓荫 , 枝条伸到河心 , 黄叶飘飘洒洒 , 很美的景象 。 一条宽敞的河岸大道 , 将一个个树影连接 , 牵出长线 , 伸向远方 。 没了渡船的河边码头 , 虽然不再有从前的喧嚣、热闹 , 但是宁静、淡泊 , 一派安然 。 我倚着一棵粗壮的老树 , 看叶间簌簌落下的阳光 , 正映照着一块方正的铁牌 , 上面写着:“百年古树 , 注意保护 。 ”这条小河 , 这些老树 , 还会相依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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