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髓损伤|孩子脊髓损伤后,“妈妈主播”的考验与挣扎

脊髓损伤|孩子脊髓损伤后,“妈妈主播”的考验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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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在短视频中展示儿子如何上下楼梯 。 (资料图/图)
八岁那年 , 命运和女孩琪琪开了一个太过残忍的玩笑 。
因为一次意外 , 导致高位截瘫 , 人生从此离不开轮椅 。 在琪琪生活的潮汕农村 , 敏感的女孩需要消化周遭的指指点点 。 好在 , 她还拥有另一个世界——妈妈的直播间 。 女儿受伤后 , 为了谋生 , 妈妈李晓慧开始学做主播 , 这是无法再工作的她仅有的收入来源 。
李晓慧的直播内容是陪伴孩子康复的日常 。 为了从算法中突出重围 , 展示孩子身体的“残缺”和自己的“困窘” , 是她从不回避甚至有意凸显的主题 。 视频的标题诸如“11岁了还要纸尿裤”“经常被问需要上厕所吗”“我每天需要人抱十几次 , 你愿意抱我一次吗” 。
2022年10月 , 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副教授裴谕新和硕士研究生涂润在《山东女子学院学报》发表了一篇论文——《悲情叙事、情感劳动与母职韧性:脊髓损伤儿童的“妈妈主播”个案研究》 。
从2018年起 , 她们对四位像李晓慧这样的妈妈 , 进行了为期三年的追踪 。 四位母亲都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 , 来自广东、湖南和甘肃 , 有人在城市 , 有人在农村 , 孩子们年纪相仿 , 受伤时都是7岁 。 过去 , 她们有的在工厂打工 , 有的在公司做文员 , 还有人同别人合伙办厂 。 但孩子受伤后 , 无一例外都成为全职主妇 。
裴谕新和涂润见证了孩子们进入康复医院、妈妈开始直播的过程 , 并在此后三年同她们保持线上线下的联系 。 做直播的初衷 , 是消解漫长的康复日常 , 也是生活跌入谷底后 , 手里能握住的一点点希望 。
吸引了短暂的关注和金钱回报后 , 妈妈们需要应对直播间的复杂生态 , 甚至是恋童癖和恋残癖的目光……“在这些女性身上我看到的是 , 在这么有限的资源之下 , 她们可以这样把一个烂牌尽量打得好一点点 。 她们所做的挣扎也好 , 带给我们的冲击、思考也好 , 我们做这些研究 , 现在也提不出来该怎么办 , 但是我们最起码要把她们这种现实状况揭示出来 。 ”裴谕新对南方周末采访人员说 。
“这是我们医院的网红”
2018年7月 , 彼时研二的涂润 , 来到广州某康复医院社工站实习 。
这是一家为工伤职工和其他伤残人士提供医疗康复、职业康复、社会康复的公立医院 。 李会是社会康复科的社工 , 也是涂润的实习督导 , 主要为来自全国的脊髓损伤患者提供社会康复服务 。
裴谕新每年都会派学生到这个社工站实习 , 同时产生毕业论文 。 她从事家庭、妇女社会工作和性别关系与女性研究 , 近年来关注数字经济与女性创业问题 。 因为涂润也对相关议题感兴趣 , 李会便建议她关注脊髓损伤儿童的主播妈妈 , “这是我们医院的网红 , 大家都知道” 。
涂润在带孩子们做手工时 , 见到了这几位妈妈 。 她的第一印象是普通 , “没有所谓的网感” 。 她看过李晓慧的直播 , 觉得白净漂亮 , 真正见面后 , 发现她也是普通农村妇女 , 说话直率 , 声音洪亮 。 男孩杰杰的妈妈林琪 , 会和她聊喜欢的鞋子 。
她们走上主播之路最初是个偶然 。 当时 , 医院里有个二十多岁的脊髓损伤患者 , 她很漂亮 , 直播唱歌 , 一天能收到一千元打赏 。 对于妈妈们来说 , 这是巨大的诱惑 , 便想跟着学 , 好心的女孩也愿意教她们 。
裴谕新认为这是底层女性常有的一种工作策略 。 因为掌握的社会资源极为有限 , 她们中头脑灵活的人 , 会向身边人学习获取谋生的路径 , “就像传帮带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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