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奇|成为母亲:一朝老尽少年心——文学中的母性探索( 四 )


原本是被丈夫和家庭折断了翅膀 , 转过头却就被哀叹和讽刺不能飞翔 , 这种双重伤痛 , 通常是全职妈妈的命运——这些受过教育的聪明女人被留在家庭里 , 无异于被禁锢、被剥夺、被奴役、被摧残 , 然而 , 她们却反而处于道德劣势 。 于是婚姻的悲剧性日益显现 , 在千篇一律、一成不变的“忘我”中 , 全职妈妈们的投入显得劳而无功 , 养育孩子的成就感远远不能弥补社会价值缺失的空洞 , 于是 , 金智英疯了 。
而《我的天才女友》中的莱农 , 即便通过聪明和勤奋“赢”来阶层变化 , 通过念书和写作“赢”来婚姻 , 而且她与丈夫、知识分子彼得罗真心相爱 , 也难免被婚姻围困 , 被怀疑 , 被家暴 , 不由自主地陷入自己拼命逃离的母亲、邻居、亲戚那些已婚妇女的命运:在孩子的哭闹中变得粗鲁 , 在丈夫、父亲、兄弟、情人构成的网络里日益迷失 。 “我们总归生活在男性主宰的世界” , 这发现既是她的清醒 , 也是她的无奈 , 于是她离婚 , 纵使遍体鳞伤也要保持尊严 。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多丽丝·莱辛在自传《刻骨铭心》中说:“婚姻生活本身并不难 , 但要应对生活中的大事小情和冒险活动却不容易 。 ”而让一个家运转起来 , 成为妻子和成为母亲只是最基础的工作 , 在播撒爱的时候还能找到自尊、平等和价值感 , 才更有挑战 。 赵南柱说:性别不平等并不能靠个人的善意来解决 。 然而 , 这些年过去 , 除了个人善意 , 化解两性冲突还有更值得期待的途径吗?
有感于女性在诗歌中无处不在 , 在历史中却默默无闻 , 94年前 , 伍尔夫在剑桥演讲的时候 , 把女人形容为“畸形的怪物”:“像是蠕虫 , 却长了天使的翅膀;像是生命和美的精灵 , 却关在厨房剁板油 。 ”她们“像蝙蝠或猫头鹰一样活着 , 像牲畜一样操劳 , 像虫豸一样死去 。 ”而为了破除这样的命运魔咒 , 她鼓励受了教育的女性拿起笔 , 通过写作发出自己的声音 , 而且 , 不要局限自己的视野:“我们的关系是与现实世界的关系 , 而不仅仅是与男人和女人的关系 。 ”平等、自立的基础是自己先解放自己 。
书本智慧下面对世事的天真与老练
其实女性话题永远都不抽象 , 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悲剧的还是喜剧的 , 背后都是一个个的个人 , 都是具体的命运 。 观察一个女性的每一个人生阶段 , 也都是具体的选择 。 只是 , 曾经只在阅读中认识世界的我往往会忽略这一点 。
在1995年世界妇女大会在中国召开的前后 , 中国的女性文学曾有过创作和讨论的高峰 。 一批女作家 , 包括铁凝、张洁、张辛欣、张抗抗、池莉、徐小斌、徐坤、陈染、林白等等 , 用或温婉或激烈的方式 , 讲述女性故事 。 至今我仍然记得 , 在图书馆读铁凝《麦秸垛》《玫瑰门》《大浴女》时候的惊异 , 读林白《一个人的战争》时候的震撼 , 读王安忆《小城之恋》《荒山之恋》《锦绣谷之恋》《我爱比尔》时候的不安和迷惑 , 读张洁《爱是不能忘记》时候的激动 。 对在大学按部就班上课的我而言 , 女性话题激烈又抽象 , 两性话题充满诱惑和疑难 , 那时候的我甚至还不知道 , “女性”这两个字 , 除了标示显而易见的性别 , 还意味着别的什么 , 只简单地记住了一些句子:“女人 , 你的名字是弱者 。 ”(莎士比亚《哈姆莱特》)“我是我自己的 , 谁也不能干涉 。 ”(鲁迅《伤逝》)“到女人那去?带上鞭子!”(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还记住了读《第二性》《浮出历史地表》时候的囫囵吞枣和偶尔的顿悟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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