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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年二月二十八日 , 母亲离去了 。 近两年 , 我多次梦见母亲离我而去 。 一次抱着母亲号啕 , 另一次我和父亲祭扫 , 竟找不见母亲的墓地 , 无助大哭 。 均在半夜时分惊醒 , 我赶紧打开手机 , 虽然是梦 , 仍心惊胆战 。 三点、五点、六点 , 起床时 , 铃声没有响起 , 我这才敢确定那就是梦 。 我责备着自己 , 却又满心欢喜 , 母亲说 , 梦是反的 。 童年时代 , 我做了可怕的梦 , 母亲总是这样安慰我 。 我半信半疑 。 人到中年 , 我坚定地相信母亲的说法 。 既然是反的 , 就不用那么紧张 。 每天晚上 , 我要和母亲通话 , 那日 , 我没等到晚上便拨通了她的手机 。 我以为 , 这样幸福的通话会一直持续下去 。
在那个早上 , 母亲离开了 。
我没有哭 。 我不相信母亲离我而去 , 她只是如以往那样睡着了 , 那么安静 , 那么安详 。 在病重的日子 , 母亲经常从睡梦中惊醒 , 而醒着 , 她止不住地呻吟 。 现在 , 她香甜地睡了 。 原来她是高个子 , 原来她的腿这么直 。 我坐在她旁边 , 就那么坐着 , 就那么看着她 。 直到从老家返石 , 我好像都没流泪 。
清明前夕 , 我开车回张 。 当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 , 到了蔚县地界时 , 我突然意识到母亲不在了 , 突然意识到母亲不在意味着什么 。 她不会再站在窗前 , 看着我停车 , 不会再叫我的名字 , 不会再问我几点走的 , 路上吃了什么东西 。 她不会再去厨房忙碌 , 不会再让我到床上展展腰 。 她不会再早早地搬出被褥 , 不会再偷偷检查我的洗漱包 , 看我是否吃药 。 她不会再坐在餐桌前 , 看着我吃饭 。 她不会再叮嘱我少喝点酒 。 她不会再嘱咐我安心写自己的 , 不用操心她 。 她不会再和我讲乡村往事 。 她不会再一遍又一遍地说开车要小心 。 夜里 , 我再听不到她从睡梦中惊醒的声音 , 再听不见她压抑的咳嗽声 , 再见不到她佝偻的身影 。
心陡然被挖空 , 眼泪决堤般汹涌 。 视线受阻 , 放慢车速 , 抹一把 , 再抹一把 。 后来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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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二三岁时 , 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乘坐牛车去内蒙古地界的村庄照过一张合影照 。 没有父亲 。 父亲是木匠 , 总是忙碌 。 那是我第一次照相 , 既好奇又兴奋 。 十几里的路 , 走了两个多小时 。 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有趣 , 站在用布做成的背景前 , 三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 待乘车前去的人都照完 , 便开始返程 。 刚过中午 , 日头毒辣 , 腹中饥饿 , 而那头老牛也疲困到极点 , 怎么抽都是四平八稳 。 出发前都是打扮过的 , 如登台演出般 , 也就是脸和脖子洗得更干净了些 , 女人们雪花膏抹得更厚了些 。 我们兄妹三人也抹了 。 待回到村庄 , 个个灰头土脸 , 嚼嚼 , 嘴里还有沙子 。 终于照相了 , 辛苦是值得的 。
照片是黑白的 , 半个巴掌大小 , 我觉得把我照丑了 , 嘴唇那么厚 。 把我照丑也就罢了 , 母亲也不如她本人漂亮 。 母亲并非第一次照相 , 我见过她与同学的合影 。 虽然也是黑白照 , 但站在前排的她光芒四射 , 连她乌黑的长辫子都那么亮 。 我在堆放粮食杂物的小房无意翻到过父亲和母亲的结婚证 , 证上的母亲也是俊美的 。 我不知父母为何要把结婚照与杂物放在一起 , 而不是藏到柜子里 。 我像窥看了父母的秘密 , 甚是慌张 , 又放回原处 。
那时 , 我不知道 , 照相的经历 , 老牛、尘土、毒日、西风 , 随着时光的行走会成为美好的记忆 , 在咀嚼中永恒 。 那时 , 我不知道 , 窥看在心里住久了 , 会生根、发芽 , 枝繁叶茂 。 每每念及 , 芬芳流溢 。 那时 , 我不知道 , 庸常日子里的数落、责备、疼护、牵挂会变成一样的颜色 , 一样的温度;而所有的烟火 , 所有的场景、声音、眼神 , 所有的画面会随同岁月一起发酵 , 甜如蜜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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