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贾平凹:人需要奉承(17)
我们围坐着 , 像大人开会一样讨论如何处置这战利品 。 根本无须讨论 , 我们揩口水的动作早已说出了心中的念头 。 我们常在河边煮东西吃 , 每人按分工从家偷来瓷碗、油盐、洋火等 , 然后偷村的蚕豆、玉粟棒、下河摸鱼虾 , 再不到鸡肚下掏几只热乎乎的蛋 。 在河岸挖个直角形的洞 , 上头放碗 , 底下塞些芦杆芦叶烧 。 味道说不上是好是坏 , 反正我们高兴 。
我们让梅丫留下看野鸡 , 她哇的一声哭了 。
她说:“母亲刚买了洋火 , 我家去拿 。 ”
我们回来时 , 野鸡已经死了 , 凝成块块紫黑色的血巴在灰黄色的毛上 。 铁匠端着小铁锅下河舀水 , 狗窝、细鸭忙着掏洞 。
野鸡 , 我们最终没吃成 , 没人敢下手 。 这里头 , 我胆最大 , 我不敢弄 , 谁还敢?!大家都停下来 , 一声不吭地望着躺在芦叶上的血迹斑斑的野鸡 。
我说:“狗窝 , 你拎回家去吧 。 ”
狗窝说:“到了家 , 我连根鸡毛都捞不着 , 我也不敢拿 。
细鸭说:“埋了吧 。 ”
我们在野鸡身边挖了个坑 , 用小锹把它推了进去 。 铁匠说:“料倒里头吧 。 ”
细鸡的盐、我的油、狗窝的蒜连同铁匠里的水以及黑色的土灰色的芦叶埋葬了野鸡 。 梅丫本来要把洋火撂下去 , 我说:“又不真煮 , 你带回家去吧 。 ”
我们怀着一种说不清是失落是伤感还是其它什么的滋味 , 对准自家扶摇直上的炊烟无趣地迈着小腿 。 落日的余辉披在身上 , 我成了一根透红的胡萝卜 。
母亲问:“又偷油了 。 ”
我说:“不曾 。 ”
这我早想到了 。 每回我从家偷两根洋火或一匙勺儿油什么的 , 母亲都晓得 。 屁股挨几下 , 一点儿都不影响我下回再偷 。 这回 , 母亲发狠了 , 从厨房拿来明晃晃的菜刀 , 把我的手往床沿一摁 , 厉声地问:“偷没偷?”
我像刘胡兰一样坚贞不屈地说:“没 。 ”
母亲抡着明晃晃的菜刀在我手腕处比划着说:“再说谎 , 把你鸡爪剁了喂狗 。 ”
我投降了 , 如实招了 , 可母亲不饶我 , 问:“哪个手?”
我说:“右手 。 ”
母亲问:“哪个手指?”
我说:“全用上了 。 ”
母亲说:“那就全就剁了 。 ”
我说:“你说话不算数要吃屁 。 ”
母亲说:“不剁 , 你记不得 。 ”
母亲扬起明晃晃的菜刀 , 真剁了 。 我吓得眼一闭大哭起来 , 泪水哗地流了下来 。
过了好久 , 还不疼 , 我睁开一只眼一看 , 母亲已走了 。
夜里 , 我梦见 , 母亲真把我的五个手指跺下来了 , 血流了好多好多 , 野鸡在一边咧着小嘴笑 。
5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两夜 , 爷爷到茅坑拉了泡屎提着肥大的裤子对着雨后鲜鲜的太阳说:“天老爷这回折大本喽 。 ”
下过雨的村子像刚洗了澡一样干净明亮 , 原先罩着芦苇的晨雾被太阳赶跑了 , 轻风送来青芦苇上水气渐渐收干的味道 , 这中间还弥漫着泥土、棉花、芦苇、蚯蚓、蜈蚣等拌在一块儿的味道 。 大人们跟过年似地高兴 , 只是在新出的太阳下好像还没睡足 , 有点像我早上刚醒来的样子 。 我如同出笼的鸟儿 , 向我们常去的地方跑去 , 脚下响着欢快的、湿湿的声音 , 身后的小脚丫印一直追着我不放 。
割了一会儿草 , 我们又做八路军打鬼子的游戏 。 一番激烈的战斗之后 , 我们个个累得跟毒毒的太阳下的狗似的 。 热热的河沿上 , 我们四脚拉趴地仰躺着 , 一人嘴里叼根芦叶 。
我说:“天热死了 , 细鸭 , 上你家去耍刻儿 。 ”
细鸭说:“不行呐 , 我爸妈要在家会把我揍死 。 ”
铁匠说:“小气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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